马克?安德森
要从马克?安德森身上榨出点猛料来并不难。这位人高马大,精力十足的光头风投人曾经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款主流互联网浏览器网景,之后则成为Twitter和Facebook的早期投资者并借此大发了一笔横财。他现在则是硅谷的哲学之王,经常在Twitter上大放厥词,他大胆而题材广泛的言论为他招来了大量拥趸,也让他陷入了多场骂战。不过不管怎样,安德森依然是科技行业的一位领军人物,也是他自己特有的未来主义论断的坚实支持者。以下是访谈全文:
当你第一次与马克·扎克伯格会面时,他说了句:“什么是网景(Netscape)?”*我非常喜欢这样一幕场景。
他压根不知道网景是什么。
*1995年8月9日网景公司首次公开募股取得巨大成功。第一天收盘,股价就从每股28美元涨到了每股75美元,市值也达到了22亿美元。
你创立网景公司时他还在念初中。科技行业发展非常迅速,每十年就会创造一段全新的集体回忆,在这样一个行业里工作是什么样子呢?
我个人认为非常棒。举例来说,我认为现在就有两个硅谷。一部分人是在2000年股市大崩盘时期到这儿来的,另外一些人不是,两个群体的心理状态完全不一样。那些像我一样经历过2000年股市大崩盘的人们依然心有余悸,当年的一切真的非常糟糕。
你来到硅谷是在1994年,当时硅谷是怎样的呢?
上世纪80年代PC行业飞速发展,规模非常大,但那是在西雅图,由苹果、英特尔和微软兴起的。之后88年,89年时美国经济进入衰退,紧跟着日本就开始进入飞速发展的十年。硅谷曾经有着一段闪光的时刻,但接着日本就接管了一切,那时恰好美国经济直线滑入谷底。当时你随手拿起一份报纸,上面写的都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美国的科技产业挂了,美国的经济发展也挂了,当时所有的美国孩子都是Gen-X懒鬼*——没有志向,终将一事无成。
*Gen-X:指的是二战后出生的一代人,具体是1965年至1980年出生的这代人,他们对于前途无法预测,又不愿从事父辈的职业和生活方式。
你当时做了些什么?
我刚刚读完大学,毕业之后94年来到这里,这时的硅谷正处于冬眠期。在高中时期,我以为必须要学好日语才能在科技行业就职。来到这里之后,我感觉自己错过了一切,80年代才是这里的兴盛之时,而我来的太晚了。不过之后,我可能就成为我所知道的人里最乐观的一个。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说是极度乐观。我对于新想法往往都持乐观态度,尽管很多都是错误的。当我面对一个新想法时,我问自己的往往不是:“这能成功么?”而是:“好吧,万一成功怎么办?”
这也是我努力想要维持的一种态度,因为很容易就会转向另外一个极端。我记得当eBay刚刚崛起时我在心里想:不可能!一个见鬼的跳蚤市场?大家车库里有多少“废铜烂铁”?又有谁会要这些破玩意?但当时eBay的创始人们以及早期投资者心里想的却是:让我们忽略这个想法是否会成功。我们要考虑的是,万一成功了会怎样?如果成功了,那么你就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全球交易平台,你也会拥有真正的价格发现机制。
不过你显然不会认为所有的创意都会最终取得成功。
当然不会。不过有的人天生是怀疑主义者,有的人天生是乐观主义者。我可以告诉你,在过去至少20年里,只要你将赌注压在乐观主义者这一边,你基本不会输。
不过要是1999年时世界上多一些怀疑主义者,不少人或许就可以保住他们的退休金了。科技产业里难道就没有怀疑主义者的一席之地么?
让我换个方式来解释吧。在过去的上百年里,如果你能指出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事务都一成不变,没有发展,那么怀疑主义者就有立足之地。但我们都知道压根找不出这么一段时间。所以怀疑主义者永远都是错误的。
当时的硅谷就仿佛是80年代的华尔街一样,孕育了一大批风云人物。
其实这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从企业家那里经常可以听到的一句话是:在经济萧条时期可以更好地创业(但不一定会更容易),因为萧条时期没有多少泡沫,雇人更容易,竞争对手也更少。而在经济繁荣时期就很难了,因为每个人都衡兴奋,在边缘企业上投入了太多太多的资金。
如今的科技产业里有一些大公司,例如Facebook,谷歌,亚马逊,苹果。你认为如今的初创公司里,哪些有希望成为这些大公司中的一员?
我们投资的所有初创公司。
作为一个投资者,你可投资了不少公司。
你对待自己的孩子得一视同仁。
你乐此不疲的爱好之一,就是在Twitter上挖出一些人过去的悲观预测,例如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认为互联网将成为下一个传真机这类言论。*
*保罗?克鲁格曼:美国著名经济学家,曾预言互联网对于经济的影响还不如传真机。
这就是你身处科技行业时会经历的一些事情。这很古怪,但真的是很符合美国文化的核心思想。你应该有读过托克维尔(De Tocqueville)的作品吧?*美国文化的核心思想里有一个自相矛盾的地方:理论上来说,我们都喜欢变革,但变革真正到来之时,却又会引来大量的反对意见。
硅谷任何一个人完成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有人跳出来说:“这太烂了。一定不会成功的。真是个蠢主意。”
*托克维尔曾说过:我总是忍不住担心,未来人们会认为新兴理论都是危险的,所有的创新都是麻烦得,社会进步都是向革命迈出的一步,于是他们就会彻底拒绝向前看。
和你相比,媒体对于科技产业显然存在更多疑虑。
这更像是一种文化批判。显然很多言论我都不会赞同,但我确实认为有些议题是值得一谈的:例如科技是否在蚕食所有的工作?还有收入平等的问题。
说到文化批判,硅谷目前似乎正处于黄金时代,HBO的那部美剧《硅谷黑历史》(Silicon Valley)里展现的也是这样一副情景。
我认为这部剧太棒了。
但这部剧嘲讽的正是你这样的人。
这部剧真的很棒。讽刺的点都很准确——我可以认出剧中每一个角色所影射的真实人物。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的,我认识剧中的那个风投人。
是谁?
我不准备说出来,不过我和他很熟,也很喜欢和他聊天。他简直就和剧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剧中那位虚构的风投人角色曾建议不要读大学,考虑到这个桥段外加角色的其他一些特点,基本可以确定影射的是Paypal创始人,著名风投人彼得?泰尔(Peter Thiel)。
现在硅谷公司在员工多样性方面也饱受批评。以Twitter为例,90%的员工都是男性,超过50%的员工都是白人。
我认为这些议论都是有依据的。但是我不认同很多特定的观点。
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硅谷公司存在刻意、系统的歧视行为,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观点。我有两个依据来支持我的论点。首先,硅谷公司就仿佛是美国的缩影。所有的多样性报告都表示70%的工程师是白人和亚洲人,但亚洲人首先就不能算作少数群体,然后你走进科技公司,你第一眼看到的是美国人,但同时也有俄罗斯人、东欧人、法国人、德国人和英国人。然后你还能看到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泰国人、印度尼西亚人和越南人。有这么多国家,有这么多国家,这么多不同的文化,还要谈什么多样性呢?
第二点,硅谷公司真的是非常渴望人才,这些公司就仿佛是躺在沙滩上喘气的人一样,求贤若渴。
那么如何解释这些报告中的数字呢?
有两个根本的问题,导致很多人认为硅谷公司存在其实问题,而这些也是我认为需要被解决的问题。其中之一是教育不平等的问题。出生于上层中产阶级家庭,去斯坦福求学,学会了非常棒的专业知识,教授非常关心你,然后去硅谷工作,学会一身本领,最终成为金领,这几乎是一条进入硅谷的模板路线。
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包括美国之外的绝大部分人以及美国本土的很多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接收到这样的教育。
我们刚才一直讨论的都是种族多样性的问题,性别多样性的问题同样也存在…
我也是持同样的观点。
同样的观点?
是的,同样的观点。
这么说,谢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压根没必要写那本书了咯?*
*指的是桑德伯格的著作《向前一步》(Lean In)
我认为她写的书难以置信,是一本很棒的著作。
但书中讲的全是有关系统性别偏见的问题。
我不想做事后诸葛亮,不愿意对谢莉所说的任何事情妄加揣测。我们一直引用这本书中的句子。每当有人畏缩不前,我们就会喊:“向前一步,坐在桌子上。”*
*桑德伯格作品中的句子。
这已经变成一句流行的口号。之所以这会成为一句口号,那是因为人们认识到,女性在科技行业中的处境确实比男性更为艰难。
我是谢莉的粉丝,她完全有能力发表自己的个人见解。我认为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人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比自己想象中更杰出的人。
每年斯坦福会有多少科学专业学生?五百?六百?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呢?最多有两千人。这远远不够,你看看科技公司们为此付出的努力。谷歌现在就在资助Code.org*这样的编程学校。
Code.org:微软前高管哈迪?帕尔托维(Hadi Partovi)创办的公益组织,旨在推广计算机编程教育。
你其实可以加速网上教育行业的发展。我的问题是,谁能从在线教育中收益最多?在线教育的受众绝大部分都是自学者。而调查显示低收入群体的人们实际上很少有机会接受在线教育。
现在作出判断还为时过早,因为这一行还处于最初级的发展阶段。就好像当初评价DOS 1.0永远都不会变成Windows一样。我们现在还处于摸石头过河的试验阶段。我们不能用过去的旧方法来进行教育。我们不能建造许多的校园,我们没有空间,也没有那么多钱,更没有那么多教授。如果你有机会去哈佛,那还是去哈佛读书吧,这和你没有关联。真正有关系的是,对于一个14岁的印尼儿童,可以给他不同的选择:是继续以种田为业,还是有机会接收到斯坦福级别的教育,然后有机会踏上职场。
人们还是低估了在线教育的前景。现在MOOCS的产值还很低:只是在教室里拍教授的课程。但我们往前看,在10年里,或许我们就可以看到101数学的在线课程?或许这堂课会饱受好评,还能获得广泛认可和毕业证书?或许每个学年都会有一百万的学生上课?或许每个学生都会支付100美元的学费?或许这样我们每个学年都能获得上亿美元的营收?
让我们来谈谈机器人,你最喜欢的项目?
好的。
你说过未来会有两种人:一种人给电脑下达指令,另外一种接受电脑下达的指令。
我不赞同自己当时的观点。
过去的几十年里人们一直担心自动化会毁掉经济。
没人希望回到过去。过去那种种田的活实在太糟糕了。农民每天六点起来,工作14个小时。在工厂干活也很糟糕,时时刻刻都有人因为意外死在工厂里。煤矿工人们就更不用说了。这些都是非常糟糕的工作,新兴的职业则要好一些。这些事情现在在中国、印尼和越南随处可见。每次富士康开一家工厂,就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去求职。在发展中国家,人们都迫切去现代化工厂工作,因为他们目前的工作更加糟糕。能够终结这一切的只有进步,那样工作就会变得更好。(西风)
你怎么看待普遍的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UBI)*?
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想法。甚至有些自由主义者相信UBI。他们称福利的问题基本上就是有这么个政府机构、这些个官僚主义决定资金去哪里、还有那些政府做的家长式的测试来决定你应该吃什么以及可以用粮票买哪些东西。别管那个政府机器了。自由主义者的论点是“给人们钱,让他们自己决定想买什么”。反方的论点则是,你给了人们钱,他们就不需要工作了,这些人中还会去工作的人会占多大的百分比呢?这取决于你的观点。
(*普遍的基本收入(UBI):指一个国家的公民从政府或其他机构获得足以生存数目的金钱。)
我们来讨论一下工作的本质。凯恩斯(英国经济学家)曾经说过,当所有事物都变成自动化的了,我们本质上就没有任何物质需求了,也不需要工作了。我们所有的食物将会被送来或者被合成或者其他——
我们正在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不意味着人们不再需要工作了。凯恩斯是在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的时候写的这些,那时候甚至基本的食物和供暖都成问题。但是他沉迷于劳动合成谬误*,也就是假设一旦人们完成了需求,就不会再有新的需求。我们有了食物、衣服和住房,那就够了,我们只需要这些。我们不需要做水疗,不需要心理医生,不需要电子游戏,不需要空间旅行,不需要义肢,盲人不需要角膜移植,我们也不需要我们发现的成千上万的新事物。
(*劳动合成谬误(lump of labor fallacy):经济学概念,指劳动力可进行的工作总量是固定的,多数经济学家认为这是个谬误。)
而我认同弥尔顿·弗里德曼的观点,他认为凯恩斯是错的*,我和他的理由如出一辙,就是:人类的需求和欲望是无尽的。我们永远不会满足。回去告诉凯恩斯,美国中产阶级的家长都会希望他们的孩子上小提琴课。
(*简短的经济学解释:关于中央银行,凯恩斯:支持,弗里德曼:反对;关于政府干预经济事务,凯恩斯:支持,弗里德曼:反对;关于自由市场,凯恩斯:什么是自由?弗里德曼:太支持了!)
你关于应用科技的不断升级使消费者过得更好的看法,我十分赞同。但对于生产商来说,事情越来越难了。我一直会联想到亚马逊。作为一个消费者,我很喜欢亚马逊。我可以买到很多便宜的东西并且能送货上门。但是作为卖书给亚马逊的图书生产者,它拥有的力量会使我畏惧。有了Spotify(一款音乐App),作为消费者,我们有了前所未有之多的选择,但生产者们却感到不寒而栗。你对未来的愿景有些使我担忧,人们只被当做了消费者而非生产者。
不,不,不,不,不。人们既被当做消费者也被当做生产者。同样的科技使人们成为了更好的生产者。如果没有这些新技术,你能成为像现在一样更加优秀的生产者吗?
是的,但是如果我是一个音乐人,一首歌获得百万点击,而自己只收到张6美元的支票,我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这状况确实有些尴尬,就是说,我们工作的实际价值是否与我们所认为的价值相符?
那么,答案是?
答案就是,不一定。你看看那些最成功的作者们,人们花钱请他们来演讲。对音乐人来说,在过去15年中,演唱会商业增长了四倍。由于复制版本到处都是,数字音乐把复制商业搞得不值钱了,而现场体验变得更加稀少而珍贵,所以巡演的收入增长了非常多。
但那只是超级巨星的模式。
不尽然,也适用于巡回乐队,甚至是普通乐队。看看那些80年代能卖出30万唱片的重金属乐队*,他们在全世界进行巡演,大把大把地赚钱。即使是那些境况很艰难的乐队,现在也去在人们的生日聚会上表演,或是为科技公司的启动仪式表演。人们不再想听Hootie and the Blowfish(90年代一支拥有多白金唱片销量的流行乐队)了,但如果把他们请到生日聚会上就太酷了,而且他们能收到2.5万美元。
(*Def Leppard乐队和Kiss乐队今年夏天巡演了42座城市)
所以未来就是超级巨星们在小孩儿受戒礼上表演。
这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但是还有呢,到时你可以受邀进行演讲啊,告诉大家这些事情有多恐怖。
是的,在国家铁匠联盟会上演讲。
另外,录制音乐是寡头垄断组织。90年代音乐人能通过CD获得收入的唯一原因就是唱片公司进行了价格规定。CD卖到16美元一张,不是因为这是当时的市场价,而是因为有五家唱片公司碰头后规定了价格。这都由谁买单呢?消费者们。为什么消费者在数字音乐初上市就如此追捧?因为它打破了价格规定。图书出版商也是一样的。亚马逊把它打破了。所以,你是愿意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呢,还是愿意活在现在的世界里呢?
作为消费者,我愿意活在现在的世界里。作为生产商,我不太确定。
我认为你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你可能得到处巡游了。
你曾经将20世纪的中产阶级描述为神话。
有两种中产阶级。一个是历史上的中产阶级,也就是资产阶级,从大概1600年代开始。这些是商人、交易者、批发商、屠夫、面包师、店老板、还有那些大老远从中国带回来丝绸的商人。
但在20世纪40年代,发生了一些非常重大的事件,也就是我们炸掉了剩下的工业世界。这也就是为什么德国的工业基础被消灭,日本一切归零,欧洲大陆的其余地区被炸了,英格兰被炸了,世界的工业基础被炸了。而作为主要工业国家之一的美国没有被炸,所以美国成为了工业商品的垄断生产商。
军队炸出了美国中产阶级?
这是历史偶然事件。我们得此机遇并且进行了充分利用。这个机遇从1945年持续到1966、1968年的样子,期间我们所向披靡。在这个机遇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精妙绝伦的事,其中之一便是中产阶级这一新概念的诞生,前无古人,也就是给高中教育程度的人们大学毕业生级别的工资。只要没有竞争,一切都非常好。等日本人一出现,德国人一出现,一切都完了。
昨天晚上,你发微博说“作为一个亿万富翁,有个问题就是没人会告诉你你的蠢主意是愚蠢的”,这是在说你自己吗?这是你担心的问题吗?
我不是亿万富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好玩儿。每个人立马默认为我在说我自己。
但以你的地位,如果我为你工作,我会不敢告诉你你的蠢主意很愚蠢。
我微博里说的问题是亿万富翁们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他们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因为他们感觉不出任何变化。他们总觉得,我还是过去的那个我,我在巡视,我在做我自己,却很少停下来思考。所有人和十年前相比对我更加友善。顺便提一句,这不仅限于亿万富翁,还适用于总统、参议院、国会议员、市长和全部有权之人。
那么你,马克·安德森,如何确保收到自己收到的都是诚实的反馈呢?
每天早上,我一醒来,就会看到一大帮人在Twitter上说我是个傻蛋,这确实很有帮助。
他们说服你了吗?
他们确实让我能够脚踏实地,咱们就看看他们能不能说服我呗。我是说,部分说服了吧,我喜欢争论。
不是吧?
对我来说Twitter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和更多人争论。
根据你的微博规律推算,你每晚大概只睡3个小时。
我睡觉是断断续续的。
你办公室里有供你白天休息的床吗?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一个带门的办公室,因为这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办公室里有张沙发。所以,实际上我昨天下午确实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风险投资人每天都做些什么呢?我肯定你每个星期都有无数会议,但是如果我24小时跟着你会看到些什么呢?
其实,我们公司一年大概只做15个决策。*
(*一些近期决策包括:1月份,投资2千万给定制服装公司Teespring;6月份,投资9千万给企业安全设施Tanium,8月份投资5千万给BuzzFeed)
这种生活不错诶。
当然了。我们的输出最后会变成投资回报。我们是投资者的受托人。他们信任我们,代表其他人给了我们很多钱。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进行投资,并且获得投资回报。我们一年大概做15个主要投资,所以,那都是些大决策。到最后,我们最需要对什么负责呢?就是做那15个决策以及这些决策的后果。我花很多时间和投资组合中公司的创始人以及CEO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我基本是随叫随到的。
咱们改为谈谈休闲时光:你说过喜欢看电视。我知道你喜欢看Deadwood*,这还是你最喜欢的电视吗?
是的,一直是最喜欢的。
(*HBO已经取消的剧,由David Milch导演,讲述19世纪70年代达科他州探矿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风险投资人来说没有更好的了,因为这剧讲的是淘金热和构建社会。你认为如果把你放在那时候,你命中注定会成为西部金矿勘探者吗?
我肯定是的。Deadwood发生在达科他州,但很明显那时候加州也处在原点,所以,是的,我毫无疑问。我这辈子一直完全痴迷于开拓者这一角色的概念。
我认为现在的开拓者精神是有关生命的拓展。估计很多技术专家对于人类仍没有征服死亡感到郁闷。
我认为最神奇的就是,如果你调查美国人,问他们是否愿意活得更长,说不愿意的人会多到令你感到惊奇,差不多能有70%或80%的人说不愿意。
你跟他们持同样看法么?
我认为我们需要小心对待两个大的负面事实。其一就是一种现象,人们变老后,会越来越抗拒新思想。这并不针对个人,也有不少例外,但指的是从普遍意义上来讲,站在社会视角,你可以亲眼目睹其发生。其二便是不平等。如果你多给一个人20或50年去积累财富,那么由年龄而积累的财富将是蔚为可观的。
我讨厌“遗产”一次,但当你从总体上看自己这一生以及人们将因何知道你的时候,你希望自己留下的遗产是什么?是Netscape吗?我是说,Netscape肯定会出现在你以后讣告的第一段里。
你应该不用那个词换个问法问。
你是否认为你最大的贡献还在后面呢?
天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猜你不会去收购Jeff Bezos那样的报纸?*你告诉过《纽约时报》别再印刷了。
(*曾以2亿5千万收购华盛顿邮报)
他们还没有停印。但他们会好的,会好的。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说自己的在线商务似乎做的更好了。实际上,我觉得他们的战略备忘录*很棒。
(*5月间《时代杂志》流出的“创新报告”)
亚瑟·克雷格·索尔兹伯格*写的那份?
我的意思是,他们总会度过难关,看上去他们确实能做好。很显然,《华尔街日报》会好的,《金融时报》会好的。我认为这些出版物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问题本身的重量了。
(*纽约时报发行人阿瑟·奥茨·索尔兹伯格之子及继承人)
你会去买苹果手表吗?
当然会了。我不是个好的石蕊试剂。我的回答总是会的。我有每一种智能手表,我全都会买。
在我读到关于你的资料中,我发现你对人的态度并不算特别友好。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不喜欢人”。
从概念上来讲我还是喜欢人的。
从个体层面上来讲呢?
从个体层面上来讲我就不知道了,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