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恐惧AlphaGo赢了人类，其实恐惧的是绝对理性

文/B12 木木三酱  挠乱天下

「许多年之后，面对汹涌而至的机器人大军，马小烦少校将会想起，他父亲抱着他刷直播人机围棋比赛的那个下午。」

今天适逢人机大战，这是马「亲王」伯庸者在微博上写下的段子。这段完全模仿《百年孤独》著名开头的话，令人发笑，背后却突然冷飕飕。

就在这场大战开始之前，东亚及东南亚地区将迎来一场日食。在古代，这样的异象还会被视为大灾来临的征兆。什么，太阳是个火球？这是被另一个星球挡住了？……这样浓浓「穿越风」的解释，当时只会让导致你被烧死在刑场吧。

而如今，人类的眼睛都在盯着一场世纪之战，一只机器狗在全世界的瞩目下击败了人类顶尖高手——这在那会儿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除了存在于科幻作家的笔下。

只是，机器入侵地球的脚步正在加速。

1997年5月12日，1997年，「深蓝」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国际象棋棋坛神话卡斯帕罗夫打到双手捂面，此后国际象棋再无人类是AI对手。

那会儿，人类最后的尊严只系围棋于一身。毕竟，围棋的复杂度为10的172次方，而国际象棋则只有10的46次方。而深蓝使用的是人工调整的评估函数，而且是用特殊设计的硬件和「暴力」的搜索 (brute-force) 征服了国际象棋级别的复杂度，但是围棋是不能靠穷举的，因为它的搜索太广（每步的选择有几百而非几十）也太深（一盘棋有几百步而非几十步）。

只是没想到，去年的1月28日，权威学术期刊《自然》宣布，谷歌的围棋AI「AlphaGo」以5：0完胜欧洲冠军、职业二段樊麾，并宣布将于3月挑战世界顶尖选手李世石。当时谷歌股价应声大涨4%，人类的尊严又一次被摆在了机器之手面前。

当然啦，樊麾作为欧洲围棋冠军只是二段棋手，大家的普遍观点认为他并不足以代表人类出征人工智能。正如李开复所说：「一个人乒乓球打败了非洲冠军，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成功挑战中国冠军。」AlphaGo去年年底的围棋等级分是3168，樊麾的等级分大约是3000，而李世石的等级分大约是3532。

按照知乎网友「Summer Clover」的分析：「围棋棋力的差距比国际象棋更容易带来局势上的碾压，积分差400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横扫了。欧洲冠军樊老师差不多是3000分，世界冠军李老师是3600分。之前的闭门对战中，alphago横扫了欧洲冠军。也就是说，几个月前，AlphaGo应该至少有了3300分。李需要一定概率才能横扫当时的AlphaGo。以400分为一阶段的话，AlphaGo和李大约只差一阶了。」

AlphaGo的可怕在于，它不仅拥有不同机器学习技术的整合能力，也同时拥有棋谱学习和自我学习的整合能力。这意味着，AlphaGo的提升速度要远远优于「深蓝」。

　围棋的失守意味着什么？

我们对未来的恐惧，正被用段子的方式四处扩散。

马亲王的段子，「许多年之后，面对汹涌而至的机器人大军，马小烦少校将会想起，他父亲抱着他刷直播人机围棋比赛的那个下午。」当人机必有一战，如果还是这种冷兵器时代对阵厮杀的方式开打，似乎并不可怕。

段子高阶版：「马小烦说“机器人托我给您带个话。”」这场战争还会需要汉奸，不人奸，从中推动。哈哈，能够想象的场景总有这么一股子荒诞意味，似乎也不可怕。

　那我们怕的到底是什么？

怕的是：绝对理性。

李世石赛前曾说，就算「阿尔法狗」运算能力再强，但在下围棋上的「直觉」上没办法跟人类比。

人类总是太过骄傲了。我们相信围棋是一种度势的艺术。因为围棋需要全局观，因为围棋需要庞大的运算，它超越了人脑的计算能力，于是我们把基于经验的判断，当成了直觉。围棋之于我们，太像是灵光和直觉的战场。

而计算机是怎么做的？它可以通过超大量的运算，包括计算若干步以后的情况，比对出每一种情况下成功的可能性，然后做出决策。并且，一切计算建立在全局判断之上的，能够允许放弃某场具体的战斗。做着一切的时候，它面无表情，没有胜负心。这就是绝对理性。

而大家为李世石开脱，说他只是输在一个失误的时候，这更可怕了，因为绝对理性不会犯错，同时能抓住对方的每一个错误。

人工智能最终在围棋上战胜人类。

我们看到了人类感情的孱弱，而绝对理性是超越直觉的存在，它可以战胜灵光。

一个被绝对理性掌控的世界

接下来的段子，都开始沿着这个前提出发了。「2016年3月，世纪人机大战，最终比赛结果将会是3:2，李世石险胜Alpha Go！！因为最后一盘 AlphaGo故意输掉了比赛！」本世纪最佳恐怖短片小说。

它的恐怖在于，人工智能在拥有绝对理性的同时，产生了自我意识，自我意识意味着两种智慧生物之间要开始抢夺主动权了，更糟糕的是，这种有自我意识的绝对理性的智能，还可以用计谋把想法付诸实践了。

看，我们曾用面壁计划打败了三体人，如今，人工智能善用计谋，我们没救了。

接下来必有一战，似乎我们都没有信心。这时候人工智能所判断的大局不再只是一盘棋，而是自己的存亡和与全人类抗争的整个大局。在这个问题上，缺乏相等思维能力的人类，能比机器人判断地更长远嘛？

相比于机器人，人类在软件和硬件上都已经输的裤子都不剩了，我们跑不快，跳不高，相比机器人，我们的运算能力只在一加一的水平。更糟糕的是，女人会每月掉血，男人每隔七秒就要想想那种事，人类太孱弱了。

这时候人工智能所判断的大局不再只是一盘棋，而是自己的存亡和与全人类抗争的整个大局。在这个问题上，缺乏相等思维能力的人类，能比机器人判断地更长远嘛？

于是，我们输了，这之后呢？一个被奴役的世界，一个被绝对理性掌管的世界。哭诉祈求没有用，因为绝对理性没有怜悯之心。用音乐和绘画感化也没有用，因为绝对理性没有快乐。用真情也说服不了他们，因为绝对理性不在乎爱。

所以，我们恐惧绝对理性，恐惧被绝对理性掌管的世界。

那么，如果像刘慈欣说的那样，“电脑下棋赢了人类不是AI，它下棋输了后恼羞成怒，把鼠标通电杀死对弈的人类棋手，这才是AI。”如果机器人会愤怒，那么他们就是在一切软件和硬件上都远远超过我们的物种，其说是对人工智能的恐惧，不如说是对更高级人类的恐惧。

幸好我们还有眼前的苟且

好吧，所以，尽管首场告负有太多变数，但是我们看到了，绝对理性有可能战胜直觉和感情，进而，绝对理性有机会也有能力奴役人类，把世界变成一个只有理性掌管的世界。这与那个让我们安心的未来截然不同，我们原本期待，人类社会的最高级状态，是一个感性社会，是以大爱为核心的世界。

看，今天的人类文明是多么的孱弱，我们恐惧外来的外星文明，也恐惧自己内生出来人工智能。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在想，各路智者们猜想了那么多未来，如果我们能猜到那样的未来，已知总归不是那么可怕的。在我们还能尽情说段子，人类可能遇到的灭绝对短视的我们来说可与归为狂欢。乘着这个世界还是属于我们的，那还不如尽情一乐，多吃几顿红烧肉呢。

再想想，谷歌股票会因此大涨，微软在叫板谁更智能，而大家还乐得黑一黑百度，幻想一下，百度何时能出一款足球机器人助中国足球勇夺世界杯？广大媒体，当然包括我们B12，又得借题发挥，讲段子说道理，拼谁的切入点更精彩。

呵，我们还有眼前的苟且，幸好。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苟且」能让我感到那般安慰。

至于远方，说不定也有诗：那一天，星星都闭上了眼睛，一颗被浸在培养皿里的大脑从睡梦里醒来，冒出来一个问题，「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么？」

答案也许是：「42」。

【今天下午看完这场比赛，第一次觉得离阿西莫夫、菲利普·迪克、阿瑟.克拉克的世界这么近，倍感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