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CEO王凯歆的罪与罚：断臂求生 神奇风口少女能否再出发？

从今年五月开始，王凯歆又被推到了聚光灯下。只不过这次，是因为一系列负面消息。

6月末，神奇百货离职员工在知乎上爆料，讲的是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故事：当天高高兴兴去上班，结果发现公司不见了，而自己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地被裁员了。更劲爆的是有，神奇百货被举报称连保洁阿姨的工资都没能支付。

此前5月份GQ杂志的一篇长文，不仅描绘了一个年少轻狂、反复无常、高傲自大的王凯歆，同时还引用内部员工的话，质疑神奇百货营运数据造假，商品图片和文案没有得到商家授权。

即使创业，也是个人言可畏的事儿。这半年，王凯歆大概深有体会。她是神奇百货的CEO，也是神奇百货实体公司深圳大爆炸科技的创始人。神奇百货做的，是面向95后的电商生意，汇集包括淘宝品牌在内的年轻品牌，对接目标消费者。

王凯歆和她的神奇百货，最初被人关注到是在去年11月。她去参加创业真人秀节目《我是独角兽》，一身Cosplay打扮、舌战投资人却毫不怯场。在不过10分钟的时间里，在场的五位投资人都表示愿意投资神奇百货，“2000万、占25%的股权”。2016年1月，神奇百货公布完成2000万A轮融资，由经纬中国领投，真格基金和创新谷跟投。

接连不断的负面之下，“她个人承受的压力也挺大的。”盈信投资创始人林劲峰说，他一直视王凯歆为自己在商业上的徒弟。但无论是投资人还是商业导师，林劲峰都认为王凯歆迟早要经历这一切。对于这个1998年生的小姑娘而言，这也是年轻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再勾连起此前一系列星途短暂的90后明星创业者，有人甚至怀疑：90后创业者是不是炒作出来的一个概念?一位不愿具名的创业者甚至说：从马佳佳到王凯歆，不都是一路骗子么?

对于这些质疑，经纬创投、真格基金都选择了沉默。而从天使轮一路跟到A轮的创新谷(广州创新谷孵化加速器)创始合伙人朱波则选择了力挺，他说“年轻人犯了错，我们应该以一种更加包容的心态来看待他们犯的错误”。更何况创业成功，无论对谁都是小概率事件，成功的大部分人都要感谢运气。

回应传言

众多细节中呈现的王凯歆，是否一个真实的王凯歆?

最近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王凯歆贴出了一篇题为《神奇百货成立的一年里，我几乎经历了创业所有该遇到的坑》，对当前的辞职风波作出了回应。

对“神奇百货人去楼空”，甚至王凯歆携款逃跑的传言，王凯歆确认是力度相当大的裁员，公司原有的七八十人只保留了11人。

“由于管理经验的不足，在裁员这件事情上确实有处理不恰当的地方。”创新谷创始合伙人朱波说。王凯歆自己也承认，是在短时间内快速裁员、没有处理好善后，导致被辞退员工爆发和公司的冲突。不过也有一位知情人士认为，其中不乏不能达到有些被裁员工要求而寻求媒体曝光的。“还有请来的时候评价很高，现在却要走人的”。

但王凯歆在这篇回应中表示，并不是像外界传言中的“员工无故被踢”，她称“各项赔偿我们都按照国家正规劳动法规定和当事人协商解决”，这包括与所有被辞退员工签订了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以及给予相应赔偿。

作为投资人的朱波，则在营运数据真实性这点上力挺王凯歆。他说：“在融A轮这个阶段时的数据是真实可靠的”，毕竟要经过投资机构的尽职调查，“投资人也不傻”。神奇百货A轮新引入的经纬创投和真格基金，是国内最有名风险投资基金(Venture Capital, VC)中的两家。

此前，GQ在报道中引用神奇百货内部人士的话，说日单量超过1000的数据，只有在“双十一”里出现过，直指王凯歆在《我是独角兽》中所号称的“每天订单上千”有数据造假的嫌疑。另一个营运上的问题则是，神奇百货抄袭淘宝店铺的图片和文案，供应商的数据也与实际不符。不过，神奇百货官方否认了这一点。

“数据(是否有问题)我不清楚”，不过林劲峰肯定的是，外面传的其他事情都不太真实。这指向的是有关王凯歆生活奢靡、长期住在五星级酒店、有多个助理甚至让高管照顾生活起居的描述。

根源

“在我看来，王凯歆踩坑犯错，是迟早的事情。”创新谷创始合伙人朱波说，一个17岁的孩子，性格不成熟是客观原因。

而林劲峰尽管把王凯歆当作自己商业上的徒弟，但却没有投资她，“尽管她很有天赋、学习能力也很强”，林劲峰说，但显然还做不到管理一个公司。

王凯歆算是林劲峰挖掘的，也是他把王凯歆带到深圳、了解互联网知识。“当时是无意”，因为前一天西安回深圳的航班取消，第二天等飞机中的林劲峰就在咖啡馆消磨时间，却发现了王凯歆接连好几个小时都在手机上忙，“显然是在做和电商有关的事情”。一问之下，王凯歆果然在QQ上卖鞋子。

当时的王凯歆，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能人”了。她在QQ上做95后的代购生意，赚的钱不仅能管自己的学费，还能有盈余。不过那年王凯歆还是个高二学生，她理解中的创业和管理公司，可能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玩玩的事情”。

即使在《我是独角兽》短短的Demo环节中，也已经有投资人表示出了对年轻、没有管理经验的担忧。王凯歆的回答似乎也无可指摘：互联网公司中，年龄反而是一种思想枷锁。“互联网需要的是创新，创新力就来源于年轻人”。

想象与现实其实距离遥远。无论是朱波还是林劲峰，此前都曾公开表示，不支持王凯歆在高中就辍学去创业。

“就这个问题，我和她辩论过很多回。”林劲峰说，但王凯歆没有听他的建议，坚持她自己是对的。“既然她愿意，就全力支持”。这也是朱波的态度。也是投资人的林劲峰，会允许王凯歆去听他和创业者的聊天，学习如何看项目、看商业模式。

王凯歆的这种执念，在《我是独角兽》的表述中也可见一斑。她当时描绘的计划是：想在这三四年中专注于神奇百货这件事，把它做成95后最喜欢的电商平台。“实现了这个想法后，我回去进修”，而方向则是哲学、历史、管理学等知识。

王凯歆确实在学习，而且领悟能力相当好。2015年朱波初次见到王凯歆时，她还是演说吞吞吐吐、逻辑差强人意，但到年底时《我是独角兽》上的表现，已经是判若两人了。但现实中发生问题的速度却远超过了她学习、理解和解决的速度。

迷失

外部力量又推了一把。融资，以及由此而来的关注。

林劲峰从一开始就反对她拿VC的钱，而朱波也承认，王凯歆身上的任何一个标签都会被广泛关注，无论是95后、辍学创业还是女性。

自从拿了朱波的天使投资真正开始创业，王凯歆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去年11月她去参加《我是独角兽》，就是为神奇百货找A轮融资。而这轮钱来得太容易，就像“大风出来的一样”，又导致了进一步的盲目乐观。

外部信息中提到的盲目扩张，无论是王凯歆还是她的投资人都是认的。王凯歆在上述的微信公号文章中反省说，“犯了和陈年一样的错误”，等意识到问题时，账上的资金已经用掉了一大半。

这表现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团队从30人扩张到80人，而且招聘来的所谓专业人士薪酬高于市场水平20%以上。刚把人请进来，紧接着又要他们走，而且事先并没有进行充分的沟通。这其中诸多公司高管。

这被认为是此次知乎上爆出“公司凭空蒸发”事件的根本原因。神奇百货此后在其官方微信上发布了《关于神奇百货前公关总监造谣一事的声明及处分通知》，矛头直指前公关总监张嫣，张是说服王凯歆去参加《我是独角兽》的功臣。

另一个表现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涉足供应链、大量引进供应商。王凯歆最初在QQ空间做代购，选品、做买手都是自己一力承担，创业初期也是在复制这种模式，只是有专门的团队做选品、买手的工作。但在今年1月新的融资到位后，却开始涉足供应链。然而这并非一个初创的互联网企业所能驾驭的，此次神奇百货裁员，首当其冲的就是“供应链”部门。

“我最近发现：一个没有创业经验、没经历过风雨的创业者，一开始会很谨慎地对待几百万的钱，但如果突然有了2000万、3000万时，就很容易迷失自己。”朱波说。

王凯歆无疑是在“大风般吹来的钱”面前迷失了自己。“今年2月我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跟王凯歆说过一句话：试错可以，但发现问题就应该立刻踩刹车。”朱波说，但在当时，王凯歆没法听进去。因为融资的经历和媒体的报道，让她盲目乐观起来。

在现有的3家投资机构中，朱波的创新谷在神奇百货中所持股份比例最大。2015年春节，朱波投了230万天使资金给王凯歆，换取的是神奇百货33%的股份。这甚至比A轮三家机构共同持有的股份还有多。但即便如此，“投资人也不能强制要求创业者怎么做”。

朱波用“高速路上踩刹车”来形容王凯歆此次的断臂求生。“她自己也发现，请了那么多高工资的牛人来，但公司的运营数据却没有上去。”林劲峰说，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公司会熬不到下一轮融资。王凯歆自己也说，如果维持原状，则现有账面上的钱也就够撑几个月。

于是今年5月，神奇百货开始“暴力”裁员，规模从70多人裁到11人。王凯歆说，缩减规模、裁撤业务部门后，公司的现金流足以供公司支撑2年以上，“不存在公司倒闭的可能”。

然而在经历此次危机之后，神奇百货是否能和王凯歆一起“再出发”，在未来继续神奇?这可能都要看此次事件后，王凯歆会有怎样的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