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推进营销科学化”“感性工作也讲科学”观点的宣讲者,在过去两年的自媒体生涯中,他提出了许多“李叫兽方法”。
“我们认可火箭、汽车、计算机技术是科学的,但是为什么很少有人去认可营销、运营管理、甚至人力资源也是科学,也是需要非常专业的技术的呢?”
“科学”的方式,成了他全部宣讲的中心。
1991年出生的“李叫兽”,真名李靖。2016年底的最后几天,他的营销咨询公司以近亿的估值被百度收购。他本人也从一名90后自媒体创业者,一跃成为百度史上最年轻的副总裁。
科技创业的浪潮,终于把内容裹挟其中。去年,内容创业火热一时。一些内容创业者开始讲授各种“知识”。生活因为科学变得更美好,因此有人主张,人的思维方式也要讲“科学”。尽管这种主张,早被人提醒要警惕。
“李叫兽”的出现,给我们提供了一幅这个时代的典型肖像。
“体系化”
“李叫兽”公号的头像是李靖本人的半身头像:身着西装、内衬蓝色衬衫,打在脸部和背景上的光有着个人海报的商业感。李靖在灯光里眼睛微闭、抿着嘴浅笑,这也成了他最经典的形象。
在演讲时,他站在舞台中央,挥舞着双手。他穿着那身经典的浅蓝色衬衫,袖子随意折起略带皱褶,修长的裤腿显得他极为高挑。
台下的观众不断举起手机拍下李靖和PPT文字的合影。李靖在每个重音中定住,他看着台下的观众说:“人在不同的情况之下,整个的思想是不一样的……”
因为《月薪3000与30000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会写自嗨型文案,X型与Y型文案的区别》等几篇爆款文章,这个年轻的自媒体人在两年时间里迅速走红,开始开公司,做培训。
早在公司创业的阶段,李靖就已不满足于给各家公司做咨询。他想做一个智能营销工具,这个工具依赖许多案例的积累,最终适用于不同领域的营销事业。他称之为“科学化营销模式”。
这种“科学思维”渗透到他的方方面面。
初中时,他打架。但他不是班上身体条件最好的,他从街边买了许多格斗、擒拿类书籍,回家反复操练。
大学时,他读到《金字塔原理》,反复学习其中的“逻辑化”写作。他为了群发一条开会通知的短信,根据《金字塔原理》反反复复地修改,用了一两个小时才把短信发出去。
甚至在生活上,他也没有忘记“科学思维”。前员工曾晗(化名)记得,他去买煎饼果子,习惯了吃夹火腿的,后来公司搬了之后,附近的一家不夹火腿。于是,他花了一段时间去说服,最后吃上了夹火腿的煎饼果子。
曾晗还听到过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例子。李靖当年在武汉大学时,有一次去吃饭,他要在位于长江两侧的两个吃饭地点中二选一。那时他刚刚学完“决策树”,花了一个小时把两种选择演算了一遍,最终给出了结论。
他有时会受不了旁人的思维方式。曾晗记得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们怎么能这样思考呢?这样思考完全是错误的。
逻辑
“李叫兽”的演讲中充满各种词汇:“大脑中的镜像神经元”“相似性原理”“拖延心理学”“感性科学”。他宣称,如果仅用经验观察,这不叫营销科学,这叫做迷信。
曾晗记得当时公司里有种内部训练,李靖会甩给他们几本书,规定员工一两天内迅速消化两三本书,训练“知识”连接能力。
有时李靖会扔给曾晗一本关于演讲的书,让他把整本书整理一遍,摘抄出要点,他自己再按这些点准备演讲。
那时李靖的公司邮箱里长期躺着请求。最满的一个月里有六七个演讲、七八个公司的培训请求,每周有一个咨询请求。
员工们看到,只要有空余时间,他都在办公室里看书。用曾晗的话说,同样看三本书,李靖看到的则是三本书揉在一起构成的“体系”。
李靖对此引以为豪:我可以用认知心理学解释广告学,也可以用人类学解释广告学,总能在事物之间建立非常复杂的联系。
没有人仔细考察过,这些词语之间的联系,是否牢靠。
低调与腼腆也是他给多数人留下的印象。曾晗第一次到李靖的公司面试时,李靖压着头不打招呼就路过了。尽管长时间关注李靖的公众号,曾晗在员工的提醒下才认出了他。
曾经的投资人苏杭则感觉,“一般商人都不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把滴滴打车的联合创始人介绍给李靖,李靖低头笑,鞠了个躬,什么话都没说,“就是一个青涩的男孩”。
对于自己性格内向,李靖早有清晰的评估。他对人际交往也有一套逻辑。此前接受采访时,他发现获取人脉的两种方式里,他与人交流、建立情感联系这一项处于弱势,唯有通过另一种形式——“通过知识或者能力吸引,让别人想要认识我”。
甚至在玩游戏中,他也不忘记逻辑。他受不了狼人杀游戏里的欺骗,他会争辩“有欺骗的话肯定不是按这样的逻辑顺序走的。”
“让猎豹慢慢走路也是不可能的,它肯定是会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它已经习惯了。”曾晗说。
“反人性”
投资人苏杭记得李靖说过的一句话:很多事情想要做好,它是反人性的。“你要是按照人性做东西的话,你最多就是跟大家一样;如果你要做得突出,要做得跟别人不一样,那你做的事情就是要反人性。”
员工曾晗是在李靖创建公司两个月后加入团队的。来参加笔试时,曾晗用公司发的电脑答题,发现键盘上还缺了一个键。
那时公司设在互联网公司丛生的五道口,“李叫兽”公众号粉丝有30多万,而公司员工不到10个人。曾晗来面试时,看着那一整层的办公区域,兴奋地问接待的姑娘,那一片是不是都是“叫兽”的公司。姑娘说不是,指了指其中的一排办公桌。
成为一名公号写手,最早要追溯到2014年。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读研一时,李靖发现市面上大量的商业分析文章,有的分析“小米必死”,有的分析“小米必活”。他觉得这些分析没有判断依据,分析的人不懂行业却“大放厥词”。他决定做一个公众号“传播更加精准,并有科学依据的商业知识,而不是不负责任地说一句话”。
从2014年5月开始,李靖在“李叫兽”公号上开始稳定地更新:每周一篇原创文章,但粉丝却只有600人左右。他一度怀疑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转折点出现在年底。李靖写了一篇《7页PPT教你秒懂互联网文案》,一个月后,被数家公众号和媒体剽窃改写成 “刷爆”营销界的文章《月薪3000和月薪30000的文案有什么不同》。
此番火爆后,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也找到李靖,让他做360的咨询项目。时年23岁的李靖开始了自己的咨询生涯。
第二年6月,另一篇《X型文案与Y型文案》再火之时,李靖自述在半年内已经收到了2000家公司的咨询,“包括几乎所有的国内一线公司”。7月,他和几个武大同学,一起创办了北京受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2016年初,投资人苏杭第一次与李靖交谈,就发现他与其他创业者的不同之处:“一般框架不一样的人,他听我说到一半就不一定听得懂……但是李靖的话,我们可以把商学院的,或者把我们做研究或品牌战略的整个框架跟他做完整的理论讨论。”
同年年中,“李叫兽”团队获得清流资本等基金的投资。此时“李叫兽”微信公众号阅读量几乎篇篇逼近十万加,距离李靖开始在公号上写文章,过去两年时间。
曾晗记得两年前参加面试时,面试者有两百来人。通过15分钟的文案测试后,曾晗进入独面环节。穿着西装的李靖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寡言少语。直至进入面试官状态后,他才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文案。
“流水线”
李靖在营销行业中呈现出的野心是显而易见的。他曾说:“我比较想做营销的工具。拿汽车来比喻,我不喜欢做司机,但我喜欢设计流水线造车。”
他的公司从五道口小小的一层办公室,辗转搬到了望京SOHO,如今落户在互联网公司云集的百度科技园中,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区。他用了两年时间,一步步搬到了中国互联网竞争最激烈的地理位置。
尽管李靖在公号中说自己不是“内容创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恰好赶上了“微信公众号”的红利期。
被百度收购后,“李叫兽”团队拒绝了外界的采访。在未来一段时间,李靖与“李叫兽”团队,以及他背后的百度内容布局,仍显得模糊不明。
对于他的质疑不时出现。这种声音认为,李靖的成功,是因为他“恰好在一个迷信营销万能的互联网泡沫年代,满足了万千零经验小编的知识渴求”。
李靖曾在公号中撰文质疑传统的营销人凭借主观感觉、自身经验撰写文案。他问道:“难道没有任何一种方式让这个过程更简单一点吗?”
“我希望在理论规律的基础上,结合人工智能和数据,做出真正好用的启发创意、生成方案的工具。”去年年末,最后几次在公号上发声时,李靖表达了对人工智能营销的愿景。
“当然我对此持怀疑态度,”资深互联网营销自媒体人王子乔说,在碎片化的知识获取时代里,李靖等人做整合,就如“二传手”,是注意力泡沫时代的一些产物。他把“李叫兽”与“逻辑思维”等自媒体归为一类。
去年7月,王子乔曾在自己的公号上撰文表达对“李叫兽”的质疑。年末“李叫兽”被收购,李靖担任百度副总裁后,许多网友翻出旧文,称王子乔被“打脸”。
王子乔说,人的意识和人的感性层面给作品赋予灵魂。不是像他们说得那么简单的,“市场上不用再有文案了,siri给我们的文字可以作为一首诗或一个文案流传吗?”
2月14日,加盟百度的“李叫兽”终于对外发声。他要招募12个人,推进“营销的科学化”。
只有在与他相关的QQ群里,他的“14天改变计划”资料还在被管理员售卖着。过去他曾推出过两期“14天改变计划”的培训项目,第一期收费799元,第二期收费999元。在QQ群上,这些以往的资料叫价15元,包含了所有课程的PPT、视频和优秀学生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