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垃圾”止步国门背后

一场消灭“洋垃圾”的保卫战正在持续推进。

根据中国此前确定的时间表：2017年底前全面禁止进口环境危害大、群众反映强烈的固废（固体废弃物），2019年底前逐步停止进口国内资源可替代的固废。

2017年4月18日，中央深改组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实施方案》（下称《方案》），国务院办公厅于去年7月正式印发了《方案》。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李佐军认为，打击“洋垃圾”是早就该采取的行动，国家出台《方案》、修订《限制进口类可用作原料的固体废物环境保护管理规定》（下称《规定》）等相关政策，表明国家已开始下决心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

“中国本来就是一个制造业大国，目前正处于工业化、城镇化进程中，因自身发展产生的工业垃圾已经够多了，加上跨国公司产生的垃圾，更增加了环境负荷和社会消化成本，使环境承载力不可承受。”李佐军说。

多头打击

2018年1月31日，环保部宣教司巡视员刘友宾在一场发布会上表示，根据《方案》，环保部补充制定了《进口废纸环境保护管理规定》，对进口废纸加工利用企业的生产规模、污染防控设施和措施等也提出了明确要求。

与去年相比，2018年固废进口审批有四方面变化。“一是分批审批2018年固废进口许可证，合法合规企业一年内可多次提出申请。二是严格审核把关、加强企业环境监管。三是取消贸易单位代理进口，仅允许加工利用企业自营进口固废，防控环境风险。四是进一步完善企业环境管理要求。”他说。

刘友宾表示，对违法企业依法依规停止审批，对获批固废进口许可证企业，加大日常现场监督检查频次，确保固废实现无害化利用。

值得关注的是，今年环保部已停止审批管理目录调整为禁止进口的24种固体废物，限制类固废进口审批工作正常开展。今年1月1日颁发了首批进口废物许可证。刘友宾透露，目前已审批颁发了4批许可证，第5批即将进入公示程序，固废进口审批正稳步进行。

近年来，走私“洋垃圾”问题愈演愈烈。一些进口废物加工利用企业规模小、污染重，治理设施不正常运行等环境违法行为突出，不但增加了环境负荷，还造成了局部地区的环境污染。去年7月1日，环保部派出60个检查组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打击进口废物违法行为专项行动，共检查企业1792家，对1074家企业提出立案处理处罚建议，占检查企业总数的60%。

2017年7月18日，环保部向世贸组织（WTO）递交通知，宣布禁止进口四大类24种“洋垃圾”。废金属、塑料瓶、旧光盘、未经分类的废纸、废弃纺织原料以及钒渣等皆在其中。2018年底，废五金包括废电线、废电机马达和散装废五金将禁止进口。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教授、环境政策与环境规划研究所所长宋国君认为，西方发达国家排放标准较严，固废处理成本较高，出口国外更为合算。中国禁止“洋垃圾”入境，意味着固废出口国要付出更高的环保成本和回收利用成本，这对中国环境改善大有裨益。

李佐军对经济观察报说，过去之所以有“洋垃圾”进来，主要是考虑到固废具备可回收利用的特性，国内诸多企业长期使用“洋垃圾”这种低成本原料进行再加工生产，最终形成产业链并延续至今。“这些企业短期确实获得了一些原材料低成本好处，但从生态环境和公众健康等长远角度看，该行为是得不偿失的。因此，现在须下决心解决这一问题。”

海关总署发布的信息显示，2017年全国海关共刑事立案走私固废案298起，查证各类涉案固废86.68万吨。其中厦门海关共查获固废走私案件48起，查证走私固废6.8万余吨，涉及废塑料6.55万吨、废旧轮胎330吨、旧服装354.15吨等。

海关总署相关负责人表示，今年固废进口将进一步从严监管，加强固废重点风险分析和查验，多部门协调配合探索“智慧缉私”，坚决将各类“洋垃圾”堵截在国门之外。

“关闭一扇窗、打开一扇门”

李佐军认为，“洋垃圾”止步国门，亦可倒逼国内长期依赖进口固废的企业加快转型升级步伐，下一步不仅要考虑新的原材料来源途径，更要考虑如何实现绿色发展、低碳发展和循环发展。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员程会强形象地将之比喻为“关闭了一扇窗、打开一扇门”。他以废纸行业为例指出，中国可通过倒逼机制促使整个废纸行业的质量获得提升。一是国内废纸回收率还可进一步提高，二是回收质量也能继续提升，三是国内废纸价格亦可逐步优化。

“这不仅会迫使国内企业改进技术，更利于改善生态环境。比如河北某地原有200多家小造纸厂，去年通过环境标准的提高实现倒逼，最终只剩下9家合规企业，仍能满足市场需求，且对环境改善发挥了重要作用。”程会强说。

数据显示，中国目前造纸业65%-70%的原料来自废纸，其中64%是国内回收，36%来源进口。2016年国内废纸约5000万吨，进口废纸2850万吨，约占全球废纸进口总量的60%，2017年废纸进口量同比减少9.8％。

墨西哥、中国台湾的废纸利用率和中国香港的废纸回收率（达88.2%）全球最高，2015年至今，中国废纸回收率约为45%。

程会强预计到2020年国内废纸回收利用率将达50%左右。“未来随着废纸进口标准的收紧和国内废纸回收体系的完善，中国废纸回收率有望持续增长。”

中国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垃圾进口国家之一，接收了全球56%的废旧物资。据美国废弃金属回收工业协会（ISRI）统计，2016年中国共从美国进口了价值56亿美元的废旧金属制品、19亿美元的废纸（共计1320万吨）和4.95亿美元的废塑料（142万吨），美国有15.5万个工作岗位依赖于对中国的废旧物资出口。

不过，中国购进废纸的企业数量在逐年减少，从2013年的271家减至2015年的193家，缩减近30%。程会强告诉经济观察报，“政策收紧将导致造纸企业更注重国内废纸采购渠道的建立。相对进口废纸，无论从价格还是质检，未来国内废纸都更有优势，内需会随之提高。同时，将倒逼国内废纸产品质量提升，形成差异化竞争优势和价格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