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司的“独角兽诅咒”

又一家互联网公司传出A股上市计划。

美柚创始人陈方毅最近透露，美柚已经开始筹备国内上市计划，并宣布2017年公司净利润突破1亿人民币。来自美柚官方的数据显示，目前美柚女性用户超过1.5亿，日活跃用户达700多万。从一款经期管理工具，到一个女性互联网平台，美柚用了五年时间。

如果美柚最终上市成功，将成为国内第一家服务纯女性用户的互联网上市公司。从工具应用这片红海杀出来，不断延伸新业务，直到启动上市计划，美柚经历的故事恐怕只有陈方毅最清楚。之前媒体说另一个福建人王兴是「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这句话放在陈方毅身上应该也不为过。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美柚从成立开始，工具市场就是竞争最激烈的，其后做社区、做电商、做信息流，可以说每个战场都是九死一生。幸运的是，美柚几乎抓住了每次机会。

背后辛酸与惊险，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最近流行一种说法，叫「中产阶级焦虑」。套用在中国的创业公司身上，其实也存在这么一个「阶层」：它们早早就达到独角兽估值（10亿美金），但最近一两年，不仅比上不足，就是比下，也面临新的风口、新的赛道的竞争和挤压。这一类公司估值大多20亿美金上下，成名早，包袱重，正在突围成长的瓶颈。

前两天查关于独角兽的资料，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2015年和2016年是诞生独角兽最多的两年，但到了2017年，有一半的独角兽没有融资信息披露。

换句话说，独角兽们在2017年之前，几乎都在疯狂融资，一年融两轮都算少的，但到了去年（2017年），呈现群体性沉默，估值有了，融资没消息了。

当然，估值也好，融资也罢，都是结果，或者叫表象。有些独角兽由于自身业务的强劲，也许并不需要快速融资了，接下来就直接IPO了。问题在于，谁家在吃肉，谁家在喝汤？

大部分独角兽遇到的问题，归根结底就两个：一个是流量增长乏力，一个是业务增收乏力；前者和人有关，后者和钱有关。这都是事关一家创业公司估值的底层数据。

但整个移动互联网的流量已经到了临界点，即红利期差不多到头了，无论是谁，想通过大规模用户增长来实现公司成长越来越难了。这是巨头的魔咒，更是创业公司的魔咒，独角兽们当然也不例外。

互联网创业最疯狂的时候，一个用户的获取成本可以达到几百元，但很多时候烧钱的目的仅仅是「获取」。获取之后有没有日活、有没有月活，就不管了，也管不了。这是典型的传统流量思维。

过去一年，「互联网下半场」一说流行起来，各种解读层出不穷，我觉得最核心的，就是深度挖掘用户价值。什么是用户价值？首先应该是用户时间。没有用户停留时长，就谈不上用户价值，更谈不上「深度挖掘」。

我之前在《福建人的流量生意》一文中，提到过美团和今日头条之所以要做业务多元化，目的就是深度挖掘用户价值，而实现这一步，首先要保证用户停留时间。王兴说不在乎边界，只关心内涵，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从团购到外卖到旅行再到出行，美团一步步把用户的时间留下，只有留住了用户的时间，才有资格谈用户价值。

根据第三方研究机构的调查显示：在女性经期管理市场，美柚用户使用时长在全行业占比达到95%。

这正是美柚的可怕之处：不仅拥有庞大的用户数，更拥有恐怖的用户停留时长。

这恰恰反应了过去几年中国互联网底层运行机制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从争夺用户数到争夺用户停留时间。经常有人把今日头条的竞争对手看成传统新闻客户端或者百度，其实它的真正对手是腾讯（微信），因为二者本质上都是在做争夺用户时长的生意。

只不过，头条与腾讯是在一条大众化的赛道上争夺，而在互联网的各个细分赛道，故事同样如此。

以女性健康管理这条赛道为例，当大家都以工具作为切入点的时候，就是争夺用户数，因为互联网工具很少有高频的产品；后来大家做社区，开始争夺用户停留时间；再后来做电商，开始争夺时间和金钱；直到有人做内容，把一场本来是争夺人的比赛，彻底变成了争夺时间的淘汰赛。

美柚就是按照这个路线跑出来的。尤其是Feed流的推出，可以说美柚准确抓住了内容个性化推荐的风口，这个功能推出半年，美柚内容的点击率从5%提升到20%；美柚资讯流广告曝光量增长了近十倍；2016年，美柚电商板块全年成交额将近14亿元，比上一年增长超过10倍……

工具+社区+电商+内容，是目前美柚的四大业务版块。每一块业务都是下一块业务的起点，反过来新业务又反哺原有业务，进而实现流量串联，最终极大延长了用户停留时间。

有意思的是，美柚创始人陈方毅与王兴、张一鸣同属福建人，不同之处在于，陈一直在福建创业。我说福建人会做流量生意，看来是有根据的。更重要的是，这一代来自福建的互联网创业者，都经历了从争夺用户数到争夺用户时间的过渡，而且做的都很好。

美柚上一轮融资还是2016年下半年，当时拿了10亿人民币的E轮融资。以当时这个融资额，即使没有10亿美金估值，也非常接近了。

可以说，美柚在移动互联网红利期已过的背景下，击中了人和钱这两个所有独角兽都要面对的难题。所以，我觉得现在不应该再把它简单地看做「经期管理应用」；跳出来看美柚，特别是看它的进化路径，更有意义。

陈方毅说美柚要做「一家百年企业」，成为「一个国民品牌」，这两个目标其实可以合成一句表述：在服务女性用户这件事上，美柚要做深、做久，让用户的停留时间甚至是「代代相传」。

陈方毅设想的国民品牌就应该是这样的：有一天，一个12岁的女孩第一次向她的妈妈说出自己的困惑和慌张，这时候，妈妈心领神会，在她的手机上安装了一个美柚APP。

「真正的国民品牌不需要营销，而是通过这种最亲密的方式传播。这个妈妈用美柚来管理孕期，并生下这个女儿。等女孩长大后，她又会用美柚来更好地管理自己的健康。无论是妈妈还是她的女儿都知道，这就是国民品牌。」陈方毅说。显然，这就是把服务「做久、做深」。

而要打造「百年企业」，在陈方毅看来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需求很长期。要成为一个百年企业，它所解决的需求一定不能是太短期的。比如下载，曾经全中国每个人都会下载，但其实现在大家已经不用迅雷了。再比如浏览器，曾经也是每个人必用的，现在也不是了。「但是我猜，100年之内，女性还是会来大姨妈的，经期管理的需求会长期存在。」陈方毅说。

第二、产品标准化。如果需求的解决方案不是很标准，那么行业就会有很多新的竞争对手出来，比如拍照，就没有标准化，会不断地有新的拍照风格出现。而经期管理是一个标准化的产品，别人很难做出不同的产品来竞争。

第三、无价格差异。很多行业因为产品定价不同，总会有更便宜的产品来用差异化定价分流客户。美柚对于用户是免费的，都已经免费了，就不存在价格差异了，其它产品就很难通过价格战来抢走美柚的用户。

据说2017年陈方毅把最多的时间用来思考：未来的10年美柚应该是什么样子？如果说过去五年美柚是修建护城河的5年，那么，未来10年就是把护城河修宽、挖深的10年。

陈方毅说，美柚的价值观就是本分，本质上就是要把事情做好，「因」上努力，「果」是什么样子，自然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