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著名的经理人走了，他凭什么霸占了每一处机场书店？

打破典范，颠覆过去，这是韦尔奇的成功之处，也是继任者的失败之处。

当地时间 3 月 2 日，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前董事长兼 CEO，有史以来最著名的职业经理人之一，经妻子苏茜确认，于 3 月 1 日在家中因病离世，享年 84 岁。

商界为之悲恸。在执掌通用电气的 20 年里，韦尔奇以雷厉风行的手段、精简的人才策略以及股东至上的原则，成功将通用电气从家用电器和灯泡制造商，发展为工业和金融服务巨头。公司市值从 140 亿美元发展至 4100 亿美元，市值排名从全美第十上升至全球第二，并多次登顶全球第一。韦尔奇本人因此被冠以「世纪经理人」、「CEO 中的 CEO」等荣誉。因为退休后致力于管理者的培训和启迪，他亦被视为是对当代企业管理影响最深远的人之一。

通用电气现任董事长兼 CEO 拉里·卡尔普（H. Lawrence Culp Jr.）在公司声明中表示：「今天对整个 GE 家族来说都是悲伤的一天。半个世纪以来，杰克超越了生命也超越了通用电气的心脏。他重塑了我们公司和商界的形象。尽管我从未直接为他工作过，但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他一直对我有着巨大的影响。」

「上一次我见到他，我非常清晰地记得，他问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管公司的？』他还想着它——想着通用电气的成功。」卡尔普写道。

但今天的通用电气早已不比当年，在韦尔奇之后，经过两任 CEO 的迭代，通用电气的市值已经缩水到 978 亿美元。2018 年接手公司的卡尔普，正经营着一家状态谷底的百年企业。

很多人把通用电气的衰败归咎于韦尔奇错误的继承人选择，他和董事会花了六年半时间挑选出来的继承人杰夫·伊梅尔特（Jeff Immelt），或者通用电气在 911 事件和 2008 年经济危机中遭遇的惨重损失。始终，还是会有人把责任追究到韦尔奇本人身上。

2017 年，《纽约时报》刊文「杰克·韦尔奇模式是否播下了通用电气衰落的种子？」，批评称尽管韦尔奇拥有 CEO 角色需要的活力和魅力，但在当下，他曾在通用电气塑造的集团模式——「有了严格的纪律，你就可以成功管理任何业务，只要你的市值是数一数二的」——至少在美国，已经不再管用了。

还有韦尔奇在任时遵循的原则「股东之上」，在新的时代里也不再适用。成员包括拉里·卡尔普的商业圆桌会议（BRT）在 2019 年宣布废除长久以来制霸整个商业世界的「股东至上」原则，转而强调要「为客户创造价值」、「投资于员工」、促进「多样性和包容性」、「公平且合乎道德地与供应商打交道」、「支持工作的社区」，以及「保护环境」等多种商业价值观。

而韦尔奇管理通用电气时，正是他对股东利益的注重，才帮助通用电气聚焦于业务，最终完成了市值和营收的成倍增长。

时代一直在变，对商业而言二十年也许已经跨越了几个周期。曾经行之有效甚至奉为圣经的管理理论如今不再奏效，这种事不需要二十年，环境一变，方法论就会随之改变。

「杰克·韦尔奇是地球上最有价值的 CEO」，《财富》杂志在纪念韦尔奇的文章标题里写道，但这一次，它在这句话前面加了两个字：「曾经（for a time）」。

作者没变，Geoffrey Colvin 今年 67 岁，他是《财富》杂志的特约高级编辑。在同行口中，Colvin 是最了解杰克·韦尔奇的新闻人之一。

1999 年底，世纪之交。《财富》将「世纪经理人（Manager of the Century）」的称号给予这位传奇的 CEO。Colvin 在文章中对此作出了解释：「韦尔奇赢得了这个称号，因为他在完成通用电气改革的同时，也让他自己遥遥领先，成为这一代人中最有影响力的经理人。」

「作为他的时代里最受人崇敬，最多人学习模仿的 CEO，韦尔奇不仅让通用电气的股东们盆满钵满，还让全球各地公司的股东们都大赚了一笔。他的总体经济影响无法计算，但一定数倍于他在通用电气的表现。」

回头看过去，这已是稍显陈旧的商业评论。但韦尔奇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它究竟创造了多少经济收益。

1981 年，韦尔奇接手的通用电气已经是企业管理的典范，「财富五百强」的 CEO 们将通用电气列为他们最欣赏的公司。「然而，韦尔奇却提出要摧毁这个典范——它的商业组合，它的官僚主义，它的许多实践和传统，甚至它的文化。」

「即使他的行动在当时看起来像是一场闪电战，多年后，他还是后悔自己没能更快一点。他说，在接手美国企业的一件珍宝之后，他『害怕打碎它』。」Colvin 在 1999 年写道。

「当你和人们聊起前韦尔奇时代时，他们不相信你。这就是杰克·韦尔奇革命性影响的标志。」2020 年，Colvin 在纪念的文章开头写道。

打破典范，颠覆过去，这是韦尔奇的伟大之处，也是继任者的失败之处。

1999 年，在上海全球财富论坛，一位听众不乏调侃地向韦尔奇提问：「你才六十多岁。退休了你还怎么对这个世界产生同等的影响力？你怎么了？」

韦尔奇答道：「我退休，不是因为我老了累了。我退休是因为我已经给一个组织贡献了 20 年。我的成功取决于我的继任者如何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发展。我有一支很棒的管理团队，他们已经准备把老山羊们都赶走了，他们要做自己的事。」

韦尔奇错了。继任者们没能证明韦尔奇的成功，也无法抹去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