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生内容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击着人们的审美体系,在发行近3年时间后,《惊雷》给了音乐行业一记“惊雷”。
事情开始于音乐人杨坤在一次直播里对音乐作品《惊雷》的直言不讳,“太难听了,要歌没歌、要旋律没旋律、要节奏没节奏、要律动没律动。”
原作MC六道公开作出视频回应,一句“《惊雷》比你任何一首歌都火”再度将事件上升至音乐流量与审美的探讨。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说玄真火焰/九天悬剑惊天变。
玄幻文学结合宣泄式呐喊,空洞与矛盾并存。
随后,以惊雷之势爆红的《惊雷》,又以惊雷之势成功杀进音乐鄙视链底端。除了杨坤之外,音乐人们陆续下场,丁太升在微博发文直言其为“比狗屎还狗屎的垃圾”。
乐评人呆若木一称其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没有旋律、没有节奏、没有律动,甚至不在于它粗糙、低俗,而是在于它的表达之苍白空洞到了惊人的地步,词藻的堆砌传递出的信息毫无审美价值。“它唯一值得称道的点就是长度仅有一分钟。”就连Pg one在回应自己上热搜之时,也不忘拉出踩上一踩。
《惊雷》背后,是喊麦文化的“黑红体质”爆发,我们不得不承认,快节奏的互联网时代将大量碎片信息迅速塞进人们的耳朵和眼睛里,普普通通约等于平庸和无趣,人类的审美感受正趋向于一种新奇的陌生感,在此背景下,一场关于审丑与审美的体系碰撞开始。
被围剿的“惊雷们”
如同前几年的知名喊麦作品《一人饮酒醉》一般,《惊雷》在大众视野引发一波舆论热潮之余,也点燃了网友的创作欲望。
“氢氦我锂铍硼,碳氮他氧氟氖,钠镁这铝硅磷,硫氯那氩钾钙”
“一二那三四五,上山我打老虎,老虎他没打到,打到只小松鼠”,听过几首喊麦歌曲的网友们迅速开启了自发式创作。
从创作角度来看,flow单一、几乎不需要编曲、歌词多为套用等特质,为喊麦提供了较低的创作门槛,也造成了其原创弊端。《惊雷》作品便存在这样的现象,在原作mc六道与杨坤隔空“辩论”后,音乐人成学迅很快出来发声,称《惊雷》的伴奏盗用了自己的词曲原创作品《姑娘跟我走》的女声DJ版,而原编曲是DJ小鱼儿。
得不到嘻哈圈的认可,也总是成为大众领域的群嘲对象。早在三年前,《中国有嘻哈》的阿卡贝拉阶段,一位叫MC帝王南夕的女选手就向吴亦凡展示了《惊雷》,吴亦凡听后表示对方发型很好看。
自诞生以来,喊麦的经历便一波三折。早在2018年,喊麦文化最为繁荣的YY便通过各社交平台给各大主播和公会发布紧急通知:所有主播昵称和直播标题都不允许带MC、喊麦、文玩、交友、两性、校园等字眼。同年,天佑被封杀,腾讯音乐人也发表声明,表示不再接受MC喊麦类音乐人入驻认领申请,以及不再通过MC喊麦类作品的发布请求。
近两年,随着短视频的迅猛发展,喊麦成为网友们乐此不疲使用的创作bgm,在土味视频等世俗审美的认同之下,喊麦也逐渐被贴上了#文艺复兴#、#城乡结合#等标签,早在几年前,凭《一人我饮酒醉》成功出圈的喊麦音乐人MC天佑便称其为“底层人的真实呼喊”。
乐评人呆若木一在微博评价,“说起来喊麦这件事原本是有希望成为生机勃勃的民间艺术的。黑人音乐从劳动号子的布鲁斯,到掌控派对与匪帮的说唱,最初也未必见得有太多‘艺术追求’。只不过遗憾的是,目前我听到的喊麦作品从不像真正有生命力的民间艺术那样,能够映照出民间真实的情感表达与生活境遇。”
网络音乐时代,唯流量论的“失灵”
与圈内人的低评价相对的,是《惊雷》的惊人流量。
我们不妨来看看《惊雷》到底有多火,各个版本的《惊雷》迅速杀入在线音乐榜单——截至4月17日,皮卡丘多多版《惊雷》进入酷我音乐新歌榜第六名,阳子版《惊雷》跻身QQ音乐热歌榜第12名,QQ音乐还推出了“n种声音唱惊雷”专区。
如果说在音乐榜单上的迅速蹿升不足以验证《惊雷》现象的热度,那么《惊雷》附带的二次创作潜质在短视频领地的爆发就坐实了该作品背后的流量价值。截至4月17日,MC梦柯版本的《惊雷》作品在快手有超过61.1w的人使用。在抖音上,#惊雷#话题下的18.8w个视频共获得了55.6亿次的播放;#挑战唱惊雷#话题下的3.6w个视频共获得了19.6亿次播放。
B站上,关于《惊雷》的二次创作视频超过1000条。抒情版、戏腔版、超甜少女音版、周星星版等网友自发创作的多个版本陆续在音乐平台及短视频平台上线。
短视频平台的二次创作为《惊雷》的火热提供了优秀的传播机制,也让其从音乐作品延展至视频创作。毕竟流水线的产品或许是对音乐的矮化,但相较于视频作品而言,音乐作品更多充当烘托氛围的效果。
互联网时代下,大众的音乐审美迅速更迭。陈旧的审美体系不断被冲刷,各类亚文化以崭新的形式卷土重来,破开新的土壤,试图提升大众领域的话语权。
近年来,得益于二次创作机制下出圈、翻红的音乐作品不在少数,《野狼disco》、《绿色》、《芒种》、《处处吻》、《心如止水》、《love 9》等等,作品质量与风格的差异也验证了听众审美的分化,也让网络歌曲遭遇“非议”。
2019年1月,郑钧在节目《今晚九点见》中吐槽中国的音乐排行榜毫无公信力,称排行榜里的歌10首有9首听不下去,“这就是屎啊”;2019年8月,李荣浩回应自己让《中国好声音》学员选唱网络歌曲《你的酒店对我打了烊》的质疑,引发一波关于“音乐并无好坏之分” 的探讨。
在碎片化、快节奏的时代下,“审美”与“审丑”的表现似乎也获得了某种合法性和独立性。人们可以在快手欣赏坂本龙一,土味视频、社会摇、摇花手也可以在同一平台逐渐成为部分群体的快乐源泉。在这背后,是新奇事物对大众感官的不断刺激,以及由此产生特殊的商业效果。而隶属于喊麦文化标签的“惊雷们”背后,是走入大众圈层后被迅速打上的“阶层文化”标签与分化的音乐审美。
在社会地位、社交圈层兴趣及审美差异之下的“文化亲密性”差异下,尽管用户开始使用短视频听歌的时代,与以往审美及习惯展现出了巨大差异,但互联网音乐时代的开启,就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定义“咖啡和大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