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北京很美好的一天,
然而就在一周前,北京的美好和繁华被风沙掩盖,
也为北京城带来了扎扎实实的压抑。
全城北风五六级,阵风八九级,
PM10小时浓度破2000,
保洁员李高文和快递员何洪亮的生活,
也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回顾北京历史纪录上,
最强的一次沙尘暴发生在2002的3月。
那一次北京的天上直接下了3万吨的沙子,
相当于人均2公斤,能见度小于100米。
那时候大家还没有随身带口罩的习惯,
直接拿塑料袋直接往头上套。
2006年4月,沙尘暴再现北京,
土黄色的天空中隐隐带着血红。
即使用丝巾遮面,头发丝里耳朵里指甲缝里,
都仍藏着沙土。
进入2010年后,遭遇沙尘暴的北京市民显得淡然许多,
即使5级重度污染,
也挡不住北京天坛公园,老人们跳舞的心。
沙尘暴的强度在2015年又达到了小高潮,
三环CBD甚至被沙尘“吞没”八分钟。
沙尘暴没有规律,粗暴地接踵而至。
与沙尘、雾霾共呼吸同命运的伙伴们,
也锻炼出了越来越乐观的心态和幽默感。
但要说的这个人,
大家真要感谢他。
要是没有他当年的“忽悠和独裁”,
今天的沙尘暴,将会肆虐到我们笑不出来。
这个人创建了中国第一家,
规模最大、贡献最多的“治沙公益组织”。
这个人就是有地产界“老大哥”之称的首创原董事长,
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创始会长,
刘晓光。
1955年2月,刘晓光生于河北定州,
其父14岁参加革命,
在《解放军报》任职数十年,
这帮助刘晓光在文革期间顺利入伍。
刘晓光15岁到兰州当兵,
一路辗转到新疆。
当兵苦,他就想脱贫,自己学知识。
于是他就读《资本论》、《法兰西内战》、《哥德巴赫猜想》、
读费尔巴哈,《红与黑》,
勉强打了经济学的底子。
知道了一个斧头怎么换三只羊,
知道了货币增值,剩余价值。
夏天把老乡的牛给从山上推下来,
40块钱买下牛,把皮卖了50,白吃一顿牛肉。
5年后复员到北京,
他被分到测绘仪器厂当车间主管,
工厂作为中国经济的子细胞,
对其怎么运作,他比别人的理解要深得多。
1978年恢复高考,本来是学油画的他,
想走产业报国的路子,
最后考进北京商学院。
大学毕业放弃去美国留学,
他想国家还穷,要报国。
就去了北京市计划委员会商贸处,
从企业做起,一直做到常务副主任。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计划经济时期,
计委是管资源配置的,
官儿不大,却十分重要。
当年潘石屹做北京房地产项目,
凌晨2点半去找他立项,大冬天心急的在楼下直抖,
刘晓光直接在汽车的盖子上给他签了字。
这个官是有温度的,
让人感到背后有温暖。
90年代里,
市政府里面30多岁的副局级干部简直是凤毛麟角,
在大家都以为刘晓光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副市长时,
他却临危受命,掌舵重建首创集团。
这个由17家国有企业组成的集团,
表面风光,实际上是个三无企业,
无主营业务,无利润,无资金。
一旦做不好,前途尽毁。
但刘晓光说,我本就想产业报国。
国家需要我,我就硬着头皮上。
从被人求的高官,
沦落到去求人的企业家,
刘晓光经历了无数难以为继的时刻。
最可怜的时候,账上只有300万现金。
刘晓光找银行贷款1000万元,
不然6000多人的工资都发不起,
银行行长劝他好自为之,
堂堂一条硬汉差点难受得想哭。
还有一次一支基金上市基金募集5.4亿现金,
花了不少钱进去,到上市前两天还差2000万。
看着香港维多利亚海湾,
这个老烟枪一支接一支,差点想跳楼。
失眠最厉害的时候,
他要靠看恐怖片转移注意力才能休息。
即使是这样,首创集团在他的带领下,
竟起死回生般成了,
资产总值2200亿元的500强企业新国企,
旗下拥有5家上市公司。
他逆境扬帆,一战成名,
在风云变幻的商场上,坐稳了京派开发商的头把交椅。
深耕二十余载,
无论是炮轰如任志强,
圆滑如潘石屹,
还是大起大落如王石,
在他面前都要敬畏三分。
但是,一次去沙漠的机会,
让他意识到自己在造富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弊端。
2003年一个偶然的机会,
刘晓光受朋友邀请来阿拉善沙漠游玩。
穿过西夏王陵,翻越贺兰山,
面对滔天扬起的黄沙,
他从来没有想到沙漠那么美,
也没想到中国的生态已经被毁坏到这种地步。
当时,宋军准备在阿拉善打造月亮湖生态度假基地,
希望为企业家们带来生态启蒙,
刘晓光没有想到中国还有跟沙漠单打独斗的人,
他决定要帮他一起治沙。
彼时北京正在筹备2008年奥运会,
意大利政府承诺无偿提供资金,
解决北京大气污染问题。
刘晓光游说副市长,
我们已经找到了北京沙尘暴源头,
希望跟意大利政府再申请一笔治沙资金。
意大利政府同意再追加1000万欧元,
条件是北京市政府也出资1亿元。
刘晓光说这好办,我找100名企业家,
连续10年每人年捐10万元就够了。
刘晓光前后打了100多个电话,
电话里面直接说,
你必须参加,不参加以后大家别谈事儿了。
他向来为人厚道,办事靠谱,
不管是做官还是当企业家,
都帮了不少人,人缘极好。
这次他邀请,很多人当场答应,
但也有持观望态度的。
王巍就问,我们还能活几年?
做企业和环境生态有什么关系?
刘晓光问他,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后代?
我们能做的,
除了治沙以外,要引起大家对环保的注意。
做公益是如此,研究社会发展问题也是如此,
都是一个过程。
知识不够才要学习,看过去人们怎么做,
过去发生过的问题,人家是怎么解决的,
最后演变成什么了。
就这样,中国企业家的半壁江山都被他忽悠了过来。
在2004年,共同发起成立了“阿拉善SEE生态保护协会”。
能让这群极具个性又善于钻研的商界大佬们,
齐心协力,共同来做一件事的人,
也只有他刘晓光了。
在成立大会上,
他被全票选为协会首届会长。
他对企业家们说:
衣食虽已富足,担当责任无涯,
保我碧水蓝天,于人浩然天下。
可协会成立后,有些明星企业家开始松懈,
社会上都说他们是在作秀。
机构内部从制度开始改起,
他们将会长刘晓光“关进了笼子”,
会长必须由选举产生。
在他既不当会长也没有权力单独改动章程的情况下,
仍然亲力亲为每一次活动,
坚持亲临阿拉善第一线,
在现场顶着烈日、迎着风沙,
种梭梭、收小米。
就这样一个创办人,
在地产圈之外,也赢得了所有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可到了2006年,他却突然遭遇了一件事。
那年北京回收了鸟巢边上的摩根中心,
也就是现在的盘古大观。
北京市土地储备中心要公开“招拍挂”,
首创、万科、华远三家公司都参与了。
过了几个月,刘晓光突然被请去配合调查,
在里面待了三个多月。
他的好友潘石屹回忆到,
他出来的时候,
气色很不好,手抖的厉害。
从这以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了问题,
病的一天比一天重。
朋友们都很为他担心,
劝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而是更加疯狂的投入到治沙工程中去。
13年来,阿拉善SEE累计种植38.1万亩梭梭树。
这种植物能在沙漠生存,
成片地生长在沙漠上,是治理沙尘暴的第一卫士。
2014年,阿拉善SEE计划在10年内,
种植一亿棵以梭梭为代表的荒漠植物,
用以改善周边1300平方公里的生态环境,
并通过造林地衍生经济价值,
提高当地群众的生活水平。
截至至2015年年底,阿拉善慈善公益,
已累计投入环保公益资金2.7亿,
支持了400多家民间环保组织及个人,
推动了中国荒漠化防治,
和民间环保行业的发展。
他们还推出了“卫蓝侠招募计划”,
在全国范围内,招募环保志愿者。
一旦有志愿者,发现某地被严重污染,
就可以上报给阿拉善SEE。
十几年过去,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事务会员达到600多人,
已经成为中国目前,
规模和影响力最大的企业家环保组织。
这件事一做就是十几年,
沙漠中的绿色在一点点变多,
他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他曾说,
我这一生,最有价值的事,
就是成立了阿拉善SEE生态协会。
然而他最后,甚至都没有钱付医药费,
还是老哥们儿几个凑的。
2017年1月16日,
退休仅一年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还有一个月,就是他62岁的生日。
而今,他种下的树已经枝繁叶茂了。
半世浮沉春与秋,侠骨诗魂喜复愁。
铁肩抗鼎琢磨处,不惮烟花似水流。
刘晓光的身上,
夹杂着历史的发展的时代感,
又藏不住他创新奉献的热情。
痛苦与激情在他身上梦幻般地缠绕。
退休后他曾说,
我60岁估计干了别人120岁的事,
这种激情让我脑子里老想着我还是40多岁,
还有雄心壮志。
但这些,他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今天是北京很美的一天,
但写到这,创哥长长地叹气。
我们不知道明天,阳光和风沙哪一个先到。
同样的,我们也不知道,
在我们的一生中,成功和疾病哪一个先来。
但我们每个人仍要带着激情和毅力去投入一件事,
人的生命很短暂,
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