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是最后一批90后们的高考了。
这是90后青春的集体退场,但是在他们走向考场的时候,一批新锐的老师们却打开了直播页面,开始了自己的直播生涯。
直播改变了教育。很多教育在线平台都采用了直播这一手段,而且很多在线教育也获得了不菲的融资,2016年6月16日,疯狂老师宣布获得1.2亿元C轮融资,同年11月,学点云完成1000万元PreA轮融资。
有的教育达人已经有了名气,例如历史老师袁腾飞借助此前在网络上的人气已经成为网红,但是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袁老师”,对于已经闯入这个新兴领域的老师们而言,好日子并没有来到。
以下,是3个来自不同地域、拥有不同职业背景的“教育主播”的故事。
几乎和行业热风吹起的时间一致,想要直播的想法,去年差不多同时闯入他们的生活。但如今,他们面临的更多是理想与现实间的艰难抉择。
斗鱼首页上的数学老师
异于寻常。
数学老师杨世显的直播间突然飘进了成团成团的弹幕。平日里,这儿,只有他一浪高过一浪的讲课声,以及笔下淙淙流出的公式、数字。
一般出现上面刷屏的情况,那就是杨老师又算错数了,学生们纷纷发送文字提醒纠正。
“我经常算错数。”杨世显呵呵笑道。在别的老师那显得有点难为情的事儿,到他这成了自有体系的上课风格,与学生一起思考解题,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大多数时候,因为教学的特殊性,弹幕为零才是杨直播的正确打开方式。
生活中,杨世显原本就是一位大学数学教师,后因为攻读重庆大学的博士学位,辞掉了工作。从去年年初开始关注直播,时间长了,他就琢磨,既然直播受众学生群体这么大,直播讲课是否也会有一定的需求存在。
杨世显将直播首秀选在了6月份,内容大概为如何复习考研数学。意料之内,观看人数增增减减,几十个人,进进出出,坚持到底的寥寥无几。
从默默无闻到被人关注,除了自身的坚持和优质内容输出,更重要的是,被直播平台选中,登上流量金库的热门推荐位置。
2016年12月12日晚上10点,杨世显像往常一样,正在讲解考研课程,直播间人数突然由几千人破万,然后3万、5万,甚至到了十几万。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兴奋之余却又不知所措,最后不得不中断讲课,去应对蜂拥而至的人群。究其原因,那天杨世显被斗鱼直播推到了首页。
火了之后,杨世显给自己换了套直播设备、还有手写板,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他想着要把体验给做好。天火则用粉丝的打赏给自己购置了一些书籍,后来还穿起了唐装,购置了一些古色古香的陈设,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了。
通常,我们会看到粉丝去自家爱豆、网络作家的微博下催更状态或小说,但很难想象,相似的场景会在一个数学老师身上出现。
最近忙于博士论文,杨世显减少了直播时间。学生们便隔三差五跑去“质问”,“老师,每日一题怎么不更新了?”“老师,概率论大概什么时候讲完啊?”有意思的是,他的微博还成了学生们的祈福地,每逢数学考试前,下面便有一大波“求保佑”的留言。在晒了四岁女儿照片后,他又被学生喊“岳父”。
学生还会和杨世显分享数学之外的各种问题,毕业该选择什么工作?今天心情不好怎么办?此时,他更像一个朋友,“我就是一个比他们多读几年书的人,一个学长,人生经验多点,我觉得自己的角色不光是教学。”
而很多学生也确实在听了他的直播课程后,处境有所改变。挂科多次的林斌(化名)连顺利毕业都成了问题,坚持跟着杨学了一段时间,顺利补考。诸如此类的故事在他微博下一抓一把。
杨世显讲课有一个特点,声音很大,在学校时,隔几栋楼都能听到。直播时,也是如此,两个小时下来,嗓子痛不可支。但为了效果,他在直播过程中很少喝水,这时,学生就发弹幕让他快喝水,“我还挺感动的。”
都说直播“日进斗金”,
我们却像是在最底端
对斗鱼ID为天火喝茶的苏宝强(下称天火)而言,弹幕数量意味着其所讲文化历史的精彩程度,屏幕前的鸦雀无声会让他尴尬不安。因此,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为每次直播做准备,赢得粉丝欢心。
“茶资讯”是天火的本职工作,每年5月上旬,春茶成熟时,他会跑去西双版纳看原料,到了下半月,再到广州茶博会上转转,其余时间,就喝茶看书。“就觉得反正喜欢(读书),需要通过一个平台来谈天说地,聊历史。”2016年4月初,天火在斗鱼上注册了账号,“好像整个房间里10个人都不到。”就这样,他开始了每周三到五天的直播生活,到现在,基本上保持每天一次的频率。
除了能说会侃外,老杨对天火的评价还有“做饭特别好吃”。
老杨是天火的粉丝,从事销售工作,偶然机会,在斗鱼首页推荐上发现了对方的直播,从此不离不弃。在去年冬天,趁着出差的空档专门跑到天火家里,听了一次现场版。现在,老杨空闲时间帮天火做一些视频后期,自得其乐。
而在名为“天火的历史茶馆”QQ群里,粉丝将天火的图像制作成各种表情包,一言不合就斗图,而他们中大多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成就感更多是来自于心理与精神上的。
在直播这条只要好看、扭两下就能日进斗金的产业链上,在物质收入上,他们却被甩到了底端。
天火每天的行程安排是9点多起床,本职工作占据他5到6个小时,然后回家做饭,7点半开始准备当晚的直播,列内容纲要、做PPT等,9点半开播持续到12点,运动、洗漱,上床睡觉时已经是凌晨2点。
进入疲惫期,“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往外掏”
沐子老师的战绩为100多人,包括机器人。身为企业培训讲师,她是被女儿带入坑的,去年12月至今,差不多每晚9点半上线播1-2个小时。
如果没有特殊事情,沐子老师会准时出现在直播间,到点后,粉丝看不到她的话,就会到处找。有次,一位母亲找到她问为什么停播,“我们小孩每天回家都会看(你直播)。”自此,沐子老师再也不敢怠慢,“他们(粉丝)中最大的80多岁,小的6岁。”
令沐子老师欣慰的是,她的直播真的在切切实实影响粉丝,比如今天讲了故宫的城门,粉丝第二天真的会去故宫,明天聊曹雪芹,大家就专门找来传记看。
在娱乐资本论联系上沐子老师时,晚上8点20,她刚刚结束一场企业培训,一个小时后就要直播。她向小娱表示抱歉,因为要准备一下,而在往常,每次直播往往花费她一天时间准备。
而直播平台赖以生存的打赏,在他们身上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同时,因为直播的内容属于“教育”类别,关于老师是否应该收打赏的质疑从未间断。
在主播已经成为一种职业的情况下,专职做直播对他们也是遥不可及,仅靠打赏收入根本无法cover生活成本。所以,即使面对工作加直播的重压,他们从未想过辞职全心全意直播。
对于沐子老师,她开始进入疲惫期了。除了太辛苦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在于创作的瓶颈期,”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往外掏,但却没有让我输入任何东西。”
杨世显和天火,也是类似的处境。
博士毕业后,杨世显还要继续回校任教,还有一大家子人靠他养活,不过直播还会继续。在他看来,教育直播缓解了了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状况,“你如果考入一个不好的学校,受到教育就赶不上别人,如果将来更多好学校的老师能够到网上来直播,这样的话能够有更多的人听到更好的课,这样教育就均衡了。”
他希望更多的教师能够加入进来,同时,杨世显也明白,“直播能给我们带来一定收入,我才有资格去说服别人来上这个课,我如果现在说你来上课,看样子,可能没人愿意来冒这个险。” 而大多数老师是选择到在线教育平台上直播,学生需先交一定的学费才能看,与其说是直播不如说是在线实时课堂更为贴切。
尽管还是要回归现实,但直播依旧为他们找到了理想的出口。天火说,每次直播,都能暂时让他忘却生活中的烦心事,醉心历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