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情色之王：从色情网站到媒体帝国的创业之路

在日本，成人电影是一项合法的生意。虽然在中国成人电影不合法，但很多人也都通过各种渠道看过产自日本的成人电影。说起东京热、CA集团、SOD等等片厂，说起苍井空、冲田杏梨、波多野结衣等等知名AV女优，你可能都很熟悉。

但你可能不知道这位日本成人电影行业最有影响力的人龟山敬司，他也是日本富豪排行榜上能进前十的人（但却骑自行车上下班）。他在1980年代创立成人电影公司，后来借助互联网成为日本成人电影的主导公司。龟山的公司不仅能够做到长盛不衰，还衍生出了各种业务，对他来说成人电影反倒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想象一下，草榴社区的创始人被清华大学邀请，去做毕业演讲，演讲的主题是如何打造一家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

很荒诞吧？

但在去年12月份，日本就出现了这样的事。当时，日本最顶尖的私人大学向日本成人娱乐界的顶级大佬龟山敬司（发出了邀请。别着急做判断，龟山可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龟山有过非常穷迫的岁月。他曾经只是无名小卒，无法从银行贷款，公司账户也被冻结。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日本的互联网创业之星，甚至还成了很多人的榜样。他所打造的媒体帝国 DMM.com 在内容和技术上一直不断进化，从色情网站，进化到了各种在线娱乐业务。而龟山，也成了日本最有钱的人。

龟山敬司的背影

几年前，龟山的形象还只能让人们联想到成人产业。但是一则广告改变了这一切。当时他已经在做创业孵化器，但知道的人并不多。于是龟山费尽心思说服了知名电影人北野武出演了他孵化器的广告。北野武的代言一下子提升了龟山在互联网界的知名度，也改善了他的公众形象。

去年12月，有亚洲第一私立学府之称，与早稻田大学并称私立双雄的庆应义塾大学(Keio University)学生邀请龟山做演讲，演讲主题是关于如何在非洲投资以及支持年轻企业家。一个月后，日本最受欢迎的杂志邀请他在自己的网站 Bunshun Online 上开专栏，专栏主题是育儿和两性关系。

今年4月，《日经新闻》针对日本毕业生的一份调查显示，龟山入围了日本最佳雇主的前100位，并且排名比IBM和谷歌还要靠前。

“我们总是在尝试新的东西，所以人们会想‘如果你在那里工作，肯定可以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好像‘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呢，会不会发射火箭？’”龟山这样解释。

人们可能很难想象，一个网络色情帝国的制造者，能被大众如此接受。但在日本，人们对色情行业的容忍度较高，他们总会看到事情好的那一面。而且，现在龟山的业务也不仅仅是色情产业，他还有一个在线货币交易平台、电子游戏、在线英语学校和太阳能业务。去年，他的集团公司总收入为17亿美元，色情行业的收入只占不到三分之一。

DMM.com 的宣传册

“人们正在逐渐意识到，这个人有多聪明。”阿基拉·伊斯哈拉(Akira Ishihara)说。他是一家总部位于日本的咨询公司总裁，这家公司曾在去年邀请龟山参加过一个关于创业的论坛。阿基拉还补充说：“他非常有前瞻性，而且他花钱的方式非常非常有智慧。”

龟山敬司今年56岁，他已经结婚，有两个孩子。现在的他留着山羊胡，穿着普通的黑白色T恤。他首次对彭博社透露，在 DMM 的股份让他的净资产达到了35亿美元。但他怎么看都不像个顶级富豪。他每天还都骑自行车上下班，但在日本富豪排行榜上，他可以排到第9位。

最近几年龟山才开始接受媒体的采访，他说这是为了澄清自己不是日本黑社会成员。但他仍然不允许媒体拍照，就算拍了，也会要求杂志或者网站给自己PS上一个卡通头像。他说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

从事色情行业三十年，龟山说自己只去过一两次成人影片拍摄现场，而且他不看自己公司的成人电影。对他来说，色情只是一个普通的东西，一个低价制作、高价卖出来赚钱的东西，和其他产品没有两样。

“我并不是因为自己特别喜欢成人电影才入行的。”他说，“但我的尝试成功了。一旦我有钱，我总想试试其他事情。”

DMM 总部墙上的电子照片，可以进行互动

龟山从1980年代开始制作成人电影。但他一开始想拍的是非色情的电影，只是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多钱。1998年，他创立了日本首个在线视频网站（当时美国的 Netflix 才刚刚开始做邮寄 DVD 的业务），那个时候，他的公司 DMM 已经是日本最大的成人电影制造者了。

不到10年的时间，龟山的成人在线视频网站已经有了100万个付费用户。当人们越来越依赖他网站的时候，龟山开始准备下一个创业项目，目标受众也是男性。

2009年，龟山收购了一家经营不善的在线股票交易中介，然后花了大概1亿美金去改造这个网站。根据市场营销公司 Forex Magnates 的数据，现在这家网站已经成了日本最受个人投资者欢迎的外汇交易网站。这让 DMM 看起来有点像拉斯维加斯，就是为了满足人们最基本的需求：性和金钱。

从这个网站开始，龟山逐渐扩展出了更多面向所有年龄、性别的业务。

他还做了一个叫“直通龟山”的东西，让任何人都能在网上向他发送新产品和新想法。他的一款大卖的游戏“Fleet Collection”的想法就来自网友的投递。不久前他去非洲卢旺达旅游，然后收购了卢旺达最大的软件公司，也投资了卢旺达最大的电子支付公司。

龟山没有公开自己的利润，但他说自己完全不需要让 DMM 上市融资来为其他业务输血，除非他要做一些特别大的项目，比如做一个动漫主题乐园之类。“如果色情之王开了一家迪士尼乐园，你觉得人们会怎么说？”他说。

DMM 的经营状况非常好，每年的收入增长都有30%左右。但成人业务对龟山来说已经越来越不重要。DMM 网站有2700万注册会员，它的首页有龟山所有业务的链接。但成人内容的链接被放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就好像一条通往密室的暗道。

今年3月，龟山启用了新的公司总部。新总部位于一幢摩天大楼里，占据5层。现在已经有2000名员工在那里办公。公司前台的主题是热带丛林，墙上有实物大小的狮子和各种珍奇鸟类的投影。龟山说自己不喜欢这些，但一位高管说服了他，对方认为这对招聘有好处。

“我很讨厌这个。”龟山说，“但如果这真的有用，那就没问题。如果没用的话，我们还可以试试其他的方法。”

DMM 总部的主入口大门

去年，一位成人电影制作人被指控用影子合同强迫至少一位女性出演成人电影。这对整个成人电影行业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监管也越来越严格。DMM 与此事无关，但因为它是日本最大的成人电影制作公司，有评论人士指出龟山也要为成人电影行业的不良现象负一定的责任。

“很多女性都是受到各种手段的压迫而不得不进入成人行业的。他们选择无视这些，从而做到了今天这样的规模。”藤原志帆子(Shihoko Fujiwara)说。她是东京一家非营利组织的负责人，他们主要反对性贩卖。

龟山说如果知道演员是被强迫出演的话，DMM 一定不会拍摄这样的成人电影。他还强调，一旦接受到相关的投诉，他们也会从网站上撤下影片。从业30年，龟山说 DMM 只和警察打过一次交道。这次警察的介入发生在去年，原因是调查不雅曝光，但最终没有被起诉。

当被问及是否觉得成人电影有物化女性、利用女性的嫌疑时，龟山说自己不是很确定。

“我不认为我们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他说，“但在成人电影这个行业里，我们比其他人都做的更好。如果我女儿跟我说，她想出演成人电影，我会告诉她，‘看，从事这个行业有这些风险，但最终要不要做还是由你来决定。’”

龟山在日本的海边小镇加贺长大，他父母经营着一家歌舞厅，男人可以付钱请女服务员陪酒。很多男人都会希望能更进一步。不过那并不是妓院，但那里也不是跟妓院有着天壤之别的地方。女人会进来，一起坐在家庭餐桌周围。“在那种环境里长大，教会了我看人不要有偏见。”龟山说。

在1980年代，龟山从一所会计学校辍学。他说自己考虑过各种特别赚钱的职业。他还曾短暂的在一家同性恋俱乐部跳半裸的舞蹈。还有一次，他试图获得一份在医院清洗尸体的工作。

但在他快30岁的时候，龟山已经有了几家电影租赁商店。但当日本电影租赁巨头进入到他所在的城市之后，龟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跟对方竞争。

为了生存，龟山决定自己做电影，而不是出租影片。他在一家超市的旧址上成立了成人电影公司，然后用数千台的家用录像机夜以继日的从母带上拷贝电影。

为了让商店销售自己的影片，他采用了新的销售方法。他会给店主100盒录像带，然后店主能卖出几盒，就给他几盒的钱。这种销售策略对店主来说风险很低，所以大部分店主都跟他建立了合作关系，而龟山也不需要雇佣太多的销售员。另外，因为成人电影的观看者很少会抱怨画质太差，龟山会回收那些没有卖出的录像带，然后再用这些带子去录新的影片。

接下来，龟山有发明了一种看起来像小型电脑的收银机。他免费给店主提供收银机，作为交换，他可以拿到店主的销售记录。通过销售记录，他能很好的掌握并追踪日本人对成人电影的偏好。

但龟山最大的创新是把成人内容放到网上。在1998年，要有这个想法是很难得的。当时DVD才出现不久，日本大概5户人家里才有1户接入了互联网。

较早的进入互联网，让龟山能扩大自己对成人电影产业的控制。就算后来互联网完全改变了成人色情电影，龟山也是得利者。现在日本成人电影年产值大概10亿美金，而 DMM.com 能占到一半左右。

“他做了很多守旧的美国公司不会去做的事情，那就是跳过 DVD 直接进入互联网时代。所以他主导了市场。”成人电影产业媒体 XBIZ 的创始人埃里克·赫尔米说。

能在成人电影行业长盛不衰，是庆应义塾大学的学生请他去做演讲的原因之一，他们希望龟山聊聊如何做一名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他们问龟山怎么会有做成人电影的想法，又是怎么有信心去做的。

一位学生问他，如何才能做一家成功的公司，同时又能为社会做贡献。龟山回答说：首先要做一家公司，让员工能喂饱家人，而不要一出手就想解决全球饥饿问题。

当学生让他谈谈自己的处世哲学时，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希望自己可以这样认为：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更完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