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的江湖故事,素来青睐逆风前行的身影,阿里无疑深谙此道,就在其他互联网公司相继被报裁员计划的同时,张勇通过内部发言的形式对外宣告,阿里非但不会裁员,还将继续扩大招聘。
这是一个时机和方向都踩得极准的表态,于人心惶惶之中投下定海神针,行事坦然,效果明显。
阿里不裁员,底气在于其平台的稳定和创造性成长,而这种成长又能让阿里超越商业价值具有社会价值。就像曹操曾借「不患贫而患不安」推行屯田政策,将其他诸侯避之不及的流民百姓征募过来,招怀编户,务农积谷,既充实了军备所需的粮草,又换来了千金难买的人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互联网行业在它的「舒适区」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对于周期的理解必然存在钝感。
纵使算上二十年前的泡沫破灭期间,也因彼时的中国互联网羽翼未丰而欠缺切肤之痛,反倒是美国有了前车之鉴,面对去年上半年股市大涨的盛况——包括特朗普总统洋洋得意的自夸——多数投资机构都持有回调预估,罗伯特·希勒的「非理性繁荣」更是屡遭提及。
若以经纬中国的创始合伙人张颖在2014年喊出的「资本寒冬」为起点,凛冬将至的风声其实已经在中国互联网的上空呼啸多年,只是受到信号传导效率的影响,真正渗透到行业下游,还是用了足以煮熟青蛙的时间。
在36氪发起的一份面向国内互联网从业者的调研里,有超过40%的受访者表示在过去一年时间里,自己就职的公司发生了裁员、冻薪或是业务收缩的现象,审视社交媒体的讨论话题,更多的则是猝不及防的应激反应。
也这样在这个时期,市场经济乃至企业家的社会属性才被广泛和深刻的意识到,即在解决就业的问题上,没有任何组织形态能比企业提供的答案更好。
张勇将阿里的核心业态描述为平台经济,这和阿里创办伊始的使命——「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是高度一致的,而平台经济的结构有两个长臂价值,一边连接着消费端,促进的是市场活性,一边连接着生产端,贡献的是就业机会。
早年的几次两会,马云曾遭传统企业发难,指责阿里主张的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多有损害,最后一度掀起「虚实之争」,连史玉柱都出来帮腔,表示电商平台和商品的生产、制造以及流通紧密关联,无论怎样都划不到虚拟经济的口袋里去。
后来马云又在作为自家主场的云栖大会上喊出「新零售、新制造、新金融、新技术、新能源」的五个新,暗藏机锋的说:「我希望大家记住,这五个新将会冲击很多行业,今天我们先提了,不要二十年以后说你们又破坏了我们。」
换句话说,商业竞争的结果,不应赋予道德属性,就像工业革命的发生导致纺织女工的集体失业,它在人文史上不无悲剧色彩,却也象征着一个空前富饶和繁荣的时代到来。
诚然,阿里——可能还要包括腾讯等其他互联网巨头——的崛起伴随着淘汰,只是在新旧动能的转化过程里,更多的经济窗口被一扇又一扇的释放了出来。曾经阿里饱受「颠覆者」的指摘,而今再以更长时间维度,站在经济周期的视角来看,阿里只不过加快了数字经济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更新换代。更进一步说,阿里一向的的战略能力反而让不少传统产业受益:与亚马逊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亚马逊效应不同,阿里巴巴深谙创造与阵痛的关系,用创造新赛道,提振行业的方式实现业务拓展,也顺道带起了行业升级。
除了超10万名员工的规模之外,阿里还很愿意论及它的间接就业岗位创造能力,比如在淘宝开网店的团队、为天猫送包括的快递、借阿里出口贸易的工厂等等,这些都和阿里的生态体系密不可分。
甚至还有那些以前没有的工作机会,包括在人社部发布的15个崭新职业里,数字化管理师、大数据工程技术人员、云计算工程技术人员在内,以及直播卖货的网红、为新零售助力的导购等等,还是都和阿里的业务板块息息相关。阿里创造的直接和间接就业,有3000多万之多。
若以「受雇于企业的员工」的视角来看,这个数字显然大大超出一般企业的员工数,不过评价阿里这家公司的标准,早已脱离了一家普通公司的尺度,它所投射出的,是整个中国的经济脉搏。
更重要的是,这和中国模式擅长的「产业政策」几乎无关,作为民营经济的龙头,阿里非但不是计划当中的产物,但又准确的抓住了或者创造了数字经济的巨大机会,超越「卖场」,成了一个有规则有内生活力的「市场」。相比追随风口的涨潮受益者,它更适合扮演创造风口的角色,其多元化的战略布局,本身就有着抗周期的特点。
而创造风口则意味着阿里需要负责「引擎」部分的功能,拉动一条一条的细分行业完成各自的冷启动。
比如农村电商,在城镇化的进程里,乡村的凋零是不可避免的代价,以个人选择而言,扎根城市当然是最优解,但是考虑到总有人无法逃离乡村的情况,如何激发这种被遗忘地带的生产力,同样是不应回避的话题。
阿里组建的兴农扶贫团队就把不少贫困县的本土特产当作运营目标,乡城的苹果、宽城的板栗、砀山的梨膏、奉节的脐橙……这些商品纷纷成为阿里电商平台乃至零售渠道的「网红爆款」,而在此背后的,则是农村服务商就业岗位的蓬勃增长,年轻人都愿意返乡工作,谋取经济利益和经验积累的双收。
英国管理学家、被称作是熊彼特的继承者的安蒂思·彭罗斯曾经提出「成长型企业」的概念,在她看来,制约企业发展的要素很多,扩张在很多时候带来的是风险而非效益,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当企业的成长和社会资源的最有效使用保持一致,才能够为企业创造持续成长的可能。
很多人会把安蒂思·彭罗斯和她的美国同行伊查克·爱迪思相互碰撞,后者主张的「企业生命周期理论」带有哲学意义上的悲观立场,认为企业无法克服周期永远生存下去,所谓「天命不可违」,时辰到了就要退场。
好吧,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基业长青的叙事,恒产者,有恒心,社会需要「贪婪」得希望长足生存的企业,也只有这样的企业,能够创造经济发展所需的资源禀赋。
阿里的人设,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