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南偏南 2019，科技是一个社会话题

在西南偏南的会场里，科技公司不再被单纯看作「商业上的成功者」，而更多被看作是「重要的社会议题」。

整个科技行业正在进行一次「转向」。人们开始不那么热切地盼望未来，而是更多地反思技术带来了什么问题。曾经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渐渐放缓，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思考转型的可能。这个趋势在刚刚落幕的西南偏南 2019 上被推向了一个极致。

在 3 月 10 日的西南偏南开幕式上，有可能成为美国民主党未来总统候选人的政客伊丽莎白·沃伦，发表了一份名为「我们如何拆分科技巨头」的宣言，建议将包括谷歌、亚马逊和 Facebook 在内的科技巨头拆分，防止科技领域的技术和资本垄断。

科技托拉斯

沃伦的宣言直指了美国民众最敏感的神经，对「巨头」的不信任。

今天沃伦提出的「拆分科技巨头」的宣言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上溯到一百年前，美国社会早已实践过一次完整的反垄断革命。在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石油就是当时的「高新科技」。

一百年前，洛克菲勒创立的标准石油，通过合并、收购等方式，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集石油生产、提炼、运输和营销的巨型公司。通过这样一套完整的企业系统，标准石油精简了生产，通过降低成本打击对手，垄断了整个美国的石油业。1911 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标准石油非法垄断，并将其拆分为 34 个独立的公司。在之后的一百年时间里，这 34 家公司中的一些又成为了新的石油巨头，但它最终维护了整个行业的相对健康。

石油业垄断带来的问题是显性的，一家公司垄断了供给也就等于垄断了市场的话语权，可以随意地控制生产和供给，获得利益的最大化，这是一个相对单纯的经济问题。但到了今天，科技行业的问题要复杂得多。科技行业的「垄断」所带来的危害是隐性的、复杂的、深远的。

我们现在讨论最多的「隐私」问题只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Facebook 的「剑桥分析」丑闻过去刚刚一年，一家社交媒体巨头部分数据的滥用，已经可以带来「逆转总统选举」这样的后果。我必须以更严肃的态度审视这个问题。

在西南偏南的这场讨论中，沃伦称自己不惧怕任何科技巨头。她认为科技公司的影响力已经太过强大，对当下美国的经济、社会和民主都造成了深刻的影响，遏制竞争，利用人们的隐私来攫取利润，伤害了中小企业并扼杀了创新。她表示将要求把科技巨头的平台定义为「公共事业」（Platform Utilities），禁止它们和第三方共享数据。具体到当下，她提出撤销 Facebook 和 Instagram 的并购案。

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科技巨头的面前摊出这样一份激进的方案，沃伦当然不会受到大公司们的欢迎。

已经离开 Facebook 的 Instagram 创始人 Kevin Systrom 开玩笑称如果 Facebook 被拆分，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需要「回到自己的公司（Instagram）继续工作」，但他并不认为「拆分」会是一个能够解决当下问题的好办法。

科技巨头的崛起已经深刻地影响到了媒体和营销行业，推动了 AT&T 和时代华纳、迪士尼和福克斯这样的大型并购案。将科技巨头拆分，会给整个市场带来巨大的动荡。GroupM 全球首席数字官 Rob Norman 就表示，如果拆分真的实施，整个广告业会陷入「彻底的混乱」。

因为各个广告公司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系统来接入这些科技巨头的平台，如果因为拆分，导致平台的数量成倍增加，广告公司就需要投入成倍的精力去重新针对每个不同的平台进行相应的配置工作。「当你要打破一个向大量用户免费提供服务的巨型平台，且这个平台在 20 年前还难以想象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Rob Norman 表示。

Norman 说的只是广告这一个行业的问题。在过去 10 年里，科技和互联网渐渐成为了我们生活中无可取代的基础设施，成为了和空气、水源、电力一样重要的东西。它无比重要，又无比复杂。如果最终要将这些科技巨头拆分，带来的影响必定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从「商业」到「社会」

除了沃伦「拆分巨头」的呼吁，西南偏南上还有更多「不满」的声音。

媒体公关公司 OMD Worldwide 的首席战略官 Chrissie Hanson 在专栏文章中表示，今年的西南偏南让她心灰意冷，甚至感到愤怒。因为所有的人都只在描述各种灾难性未来的情景，却没有人能提出切实的解决方案，甚至没有明确这究竟是谁的责任。

她认为消费者不应该成为抵抗现代安全问题的第一道防线。技术的发展存在风险，会带来问题，比如自动驾驶汽车、不安全的家庭路由器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这都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但大部分对这些问题的讨论都停留在一个很浅薄的层面，它们就像是一种「免责声明」，暗示这一切都可能很危险，但你要自己为自己负责。Hason 认为这一系列技术带来的问题，需要企业、政府、监管机构、公民，以及整个硅谷共同合作解决。

这种讨论代表了一种转变，一种从「被动」到「主动」的转变。我们正进入一个全新的媒体、AI 和物联网时代，无论是作为企业、政府还是公民，我们都必须承担起更多责任，如果只是以被动的逃避心态来「规避」这些问题而不去解决，在积蓄之后，它们仍然会不可避免地爆发。

WIRED 作者 Andrea 认为，西南偏南正在进行一次明显的改变。与几年前一样，它关乎的仍然是像 Twitter 这样的公司。但在西南偏南的会场里，这些公司不再被单纯看作「商业上的成功者」，而更多被看作是「重要的社会议题」。这样的改变，恰好就是整个科技行业正在进行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