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腾”大战交火点：焦虑何在？边界何在？

已经记不清，“头腾大战”进行到第几个回合。

从2018年开始，两公司擦枪走火的次数越来越多。朋友圈互相关注的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和今日头条创始人张一鸣，不耐烦时也会亲自上阵互怼，为大战提供花絮。

“战事”又延续到2019年。年初，今日头条旗下抖音推出多闪APP，当天就被微信屏蔽。3月19日，多闪推送用户弹窗，称由于腾讯强烈要求，希望用户能修改账户头像与昵称，以便与微信账号区分。随后，引发腾讯强烈不满，称是抖音违规在先，已向法院提起诉讼。

局外人很难判断出谁委屈，谁有理，互相诉讼也只有去找法官说理去。不过腾讯旗下微信近11亿用户，无论是出于安全还是竞争考虑，“封杀”同类或异类已非一日，饱受垄断和封闭争议。至于今日头条，从一个资讯APP“野蛮人”，进化到恨不得产品24小时占据用户时间，也被认为“手伸得太长”。

腾讯和头条系之间战事绵延，折射出各自发展到临界点下的焦虑。

腾讯为何坐不住了？

腾讯的焦虑来自哪里？可以从业绩中窥知一二。

年报显示，腾讯2018年收入3126亿元，同比增长31%；净利润787亿，同比增长10%。年收入增幅看似非常靓丽，却是腾讯近三年收入增长最慢一年。

如果按照季度来看，腾讯已经是连续四个季度增速保持下滑。而2018年四季度，收入增速仅有14%多一点，更是创下新低。

至于利润，如果2018年扣除非经常性损益354亿，腾讯净利润只有433亿元；2017年腾讯非经常性损益也高达210亿元。而阿里巴巴同期非经常性损益却可以忽略。

非经常性损益，言下之意，并非年年都有稳定收益。比如腾讯2015年和2016年只有41亿和74亿。年景不好时，还可能是损失。腾讯在过去几年大肆投资，非经常性损益与此有关。

年报显示，腾讯2018年用于投资活动消耗现金流高达1519亿元，比2017年投资净支出964亿，要增加555亿元，好在腾讯经营活动得到现金流净额为1064亿，加上融资活动得到现金净额354亿元，所以全年现金及等价物仅仅减少100亿左右。

从中观层面看，腾讯收入主要来自网络广告、增值服务和其他业务（金融、影视制作、云服务等），其中，增值服务主要是网络游戏和传统社交网络虚拟产品等收入。在2018年四季度，网络游戏收入下滑6%，在腾讯发展史中比较罕见。这与主管部门审批版号一直暂停，直到四季度才开闸有关，前期积累较多游戏待批，影响游戏业务收入。

所以，2019年一季度变得关键，既然审批已经陆续放开，腾讯网游业务没有理由不反弹。

如果从宏观层面看，腾讯面临的挑战不可谓不严峻。

中国网民增长红利基本到头，腾讯微信近11亿活跃用户已是天量，面临用户增长见顶现实，同时，QQ用户活跃度一直下滑。

摆在腾讯面前的新战略是，从消费互联网转型到产业互联网。2018年10月前，腾讯已经在组织架构上进行重要调整，转型决心很大。马化腾为腾讯未来20年画的蓝图，就是从企业端掘金。

但罗马城不是一日可以建成。腾讯从C端转到B端，非3-5年不能见效。

所以，当腾讯产业互联网生意大厦还没有搭建完成前，社交和网络游戏作为公司一切业务的保障，也是腾讯的后花园，自然不能让他人轻易进出。腾讯基本盘不能丢。

当头条系不断推出C端爆款产品甚至意图从微信直接抢用户时，腾讯怎能坐视不管？

头条系边界并非无穷大

张一鸣迅速开疆拓土，头条系不断膨胀，但挑战也随之而来。

今日头条除了和腾讯大战，还有百度这位劲敌，网络一度传出百度有“打头办”机构。同时与BAT中两强开战，当下中国互联网公司也只有头条系了。张一鸣底气在哪里？还是有钱。未经公开的数据是，头条在2018年收入超过500亿元，管理层看来“勉强达标”。

与腾讯、阿里巴巴收入相比，头条系还差几条街，但若和老三百度比，其实差距很小。

在创立20年后，百度终于在去年跨过千亿收入门槛，超过500亿则是在2014年。腾讯直到2013年的收入才突破500亿，达到600亿，用时14年。而头条系仅仅创立7年就走完百度、腾讯14年的路。

确实后生可畏，然而“老家伙们”纵横江湖20年，也有独门秘籍。

多闪可以看成是头条系对社交之王腾讯的挑衅。但与多闪同日宣布推出的王欣“马桶”和罗永浩“聊天宝”，存活时间都很短。客观讲，这并不能一味怪微信封杀，主要还是产品不过硬。

百万级下载或许是粉丝追捧，但是要做到千万级用户，则需要口碑和产品品质来说话。张一鸣与罗永浩、王欣不一样，旗下已经有今日头条和抖音，活跃用户数过亿，让百度和腾讯时刻感到威胁，也完全可以给新产品免费导流，从而孵化出新爆款。

但多闪未必真能颠覆微信。学微信必死，前车之鉴是易信和来往，背靠网易、中国电信和阿里巴巴，也不是没有钱，但上亿用户的易信终究偃旗息鼓。多闪如何成为用户新宠，不必蹭微信热度，更需要沉淀、打磨。

至于头条系做搜索业务，招兵买马，冲击百度，其实更不看好。

虽然在公开场合马化腾和李彦宏一团和气，称永远是朋友。但在搜索方面，腾讯一点不含糊地重金投入，但最终也是缴械。搜搜作为嫁妆给搜狗，取得后者大量股权。而搜狗目前市值勉强保持在20亿美元左右，完全不像一个要和百度PK到底的实力对手。至于号称“公关最强天团”的360搜索，搜索业务在喧嚣之后也归于沉寂。

事实上，头条系与百度目前竞争更激烈的，还是在信息流广告业务上。搜索只是虚晃一枪，或仅仅是公关需要。

今日头条和抖音为张一鸣建立了较深的护城河，社交和搜索是突破业务边界的尝试。

拥有良好现金流和盈利水平的头条系可以不为边界设限，尽情尝试，但美团经验或能给张一鸣提个醒：试试可以，认真就输了。

美团在南京和上海曾经大把撒银子，和滴滴竞争网约车业务，市场占有率一度非常好看，但是建立在现金消耗基础上得来的客户，并没有忠诚度，也直接造成美图在2018年录得巨大亏损。

同样，头条在海外扩张，但媒体报道，亏损不小。

老大战老二，老三没了？

“头腾大战”一时之间难有停歇迹象，互联网的格局会因此受到何种影响？

无论是从收入还是市值，腾讯和阿里巴巴都是当下中国互联网的“绝代双娇”。

阿里巴巴2018年（与其财年统计周期有差异）收入4052亿元，同比增长大约79%，净利润为696亿元，同比增长3%。阿里和腾讯利润增长都明显放缓。

腾讯市值虽然在2018年一度跌破至3万亿港元以下，后修复，今年基本维持在3.5万亿港元左右。阿里巴巴市值维持4500亿美元左右，要比腾讯多出约3000亿港元。

高增长才能保持高收益率，腾讯此前50倍市盈率建立在逾50%增速基础上，现在收入增速持续走低，市盈率也有所调整，至40倍以下，尽管利润高企，但是市值无法提升。网络游戏短期内还是腾讯利润“奶牛”，但长期未必是最佳变现路径。

腾讯需要找到新的增长点，在C端生意很熟练，进入B端并非易事，这完全和公司基因有关。正如阿里巴巴，骨子里想到的都是如何完成交易，让“生意”更简单，针对的是交易环节，所以在C端社交产品屡战屡败。

另外，中国互联网商战中有一个有趣的现象。行业内老大和老二如果火拼到底时，最后都能携手并进，结果行业老三受波及，最终默默无闻。

而在电商领域，头条系暂时与阿里巴巴相安无事，坊间传言两家公司眉来眼去，或进行资本合作，终究未落定。头条系和社交搜索行业最大两个对手腾讯和百度叫板，或许最终受影响的是第三者。

另外，BAT格局已经维持10多年，在未来几年或有新变化。看似最危险的是老三百度，但结果也许会出人意料。

再细究起来，腾讯2018年网络广告收入为581亿元，头条系收入主要来自广告，将追上腾讯广告收入。腾讯时刻警惕头条，也是应有之义。

头条系不满足基本生存基本要求，进取心十足，四处扩张。腾讯则看到危机，布局企业端，为时未晚。

2019年，马化腾和张一鸣，乃至李彦宏，还会继续焦虑，当焦虑无处可藏时，只有爆发。火星撞地球后，剩下的，就是最硬核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