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银蚕食世界

2017年7月20日上午，在东京皇家王子大酒店人群拥挤的会议厅里，明亮的白光从背后照亮了舞台上孙正义“娇小”的轮廓。作为日本互联网、能源和金融集团软银的首席执行官，孙正义仍然按照他的习惯，身着一身灰色西装和条纹衬衫。他微笑着用日语进行着自我介绍。

孙正义的演讲一直以冗长而著称，还充斥着各种奇特的类比。2010年，他在谈到自己“未来300年计划”时，首先反思了悲伤的本质，孙正义反问道：“生活中最悲伤的事情是什么？又是什么给予了你最大的幸福？”2016年，他将物联网等同于寒武纪的生命大爆发，将第一个被赋予眼睛的物种进化优势与IoT支持的传感器和人工智能进行了比较。

面对数百名技术专家和企业家，他将软银比作工业革命的贵族，一个为了共同利益而投资于技术和科学的特权阶级。在此之前，软银推出了一个规模达1000亿美元的投资部门——愿景基金，这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科技基金。用孙正义的比喻来说，愿景基金是信息革命的贵族。“我真的不想睡觉，”他说。“我不想浪费时间。这是非常激动人心的时刻。”

那天在场的许多首席执行官都是该基金进行投资的对象。毫无例外，他们都私下见过孙正义，要么是在他位于东京汐留的办公室，要么是在他位于加州伍德赛德、价值1.175亿美元的豪宅里。大多数人都形容这位传奇投资者（经常被称为Masa）说话温和，为人谦虚，对未来有先见之明，而他的成就也证实了他的名声。

孙正义的先见之明

20世纪70年代，孙正义移民美国，寻求深造。当时，他只懂得一点点英语，但却通过进口Space Invaders等日本街机游戏赚到了第一笔百万美元。1996年，孙正义向初出茅庐的企业家杨致远投资了1亿美元，当时杨致远正在一家名为雅虎的初创公司担任首席执行官。孙正义的洞察力得到了回报。到2000年，雅虎已经成为互联网泡沫破灭前的主流网络搜索引擎。

也是在那一年，孙正义遇到了一位年轻的中国老师，也是电子商务公司阿里巴巴的创始人。他让马云接受自己2000万美元的投资，并承诺将马云的公司改造成下一个雅虎。如今，当孙正义进行新投资时，他有时会告诉创始人，他们也可以变得像阿里巴巴一样规模庞大。“2000年，他已经知道中国的市场潜力将会很大，所以他决定投资，”人工智能初创公司Brain的首席执行官Eugene Izhikevich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他开始在中国进行投资。那个时候，你不得不在香港和深圳之间的土路上开车。他的天赋是惊人的，能够在事情变成现实之前就预见它。十年后，对他来说显而易见的事情才开始对其他人来说也变得显而易见。”

在东京的活动中，孙正义开始逐一将首席执行官介绍到舞台上。首先，他欢迎了机器人公司Boston Dynamics的创始人Marc Raibert，Raibert希望通过制造生物力学能力优于人类的机器人来改变世界。（软银以未披露的价格从Alphabet收购了该公司。）Raibert展示了四足机器人Spot Mini，它很快开始展示自己的位移技能。“Masa，你挡住路了，让一下，”Raibert提醒孙正义。“我们还没法让它学会探测人。”Raibert最后表示，他相信“机器人市场将比互联网更大”，并感谢软银的支持。孙正义回复道：“我们要一起改变世界。我们将在机器人中加入大量人工智能。”

接下来是OneWeb的创始人Greg Wyler。Wyler曾指出，尽管人们正在谈论一个超级互联的未来，但现实是地球上有54%的人尚无法接入互联网。他详细说明了部署900个非对地静止卫星的计划，该计划将确保到2027年，世界上最偏远的角落都能接入互联网。在结束时，Wyler感谢了软银的支持。“我们将改变世界，我们将把每个人都连接到互联网上，”孙正义回应道。

人工智能——及其无处不在的数据、高速连接和自主机器人的附属组件——是那天演讲者之间的共同点：Guardant Health首席执行官Helmy Eltoukhy希望用数据征服癌症；室内农业平台Plenty的创始人Matt Barnard正在利用机器学习在优化的环境中种植植物；初创公司Cloud Minds背后的企业家Bill Huang想要建造世界上第一个基于云的机器人。“突然间，我们可以用传感器来帮助引导盲人，”他宣称。“我们可以代替导盲犬！”

在最后的的演讲之前，孙正义再次走上舞台，回忆道：“当我17岁第一次看到微处理器的照片时，我哭了。我不知所措。”然后他介绍了英国芯片设计公司Arm Holdings首席执行官Simon Segars。“第一批处理器有衬衫纽扣那么大，”Segars开始说道。“现在，我们可以用针头大小的芯片提供数千倍的处理能力。”Arm微处理器正在被用于机器人手术、自动驾驶汽车和智能相机，但是如果所有的数据都必须发送到云进行处理，然后再返回，那么人工智能的未来将是不现实的，不仅太耗电，而且会受到时间滞后的困扰。“如果每个拥有Android系统的人每天都做三分钟的语音识别，那么谷歌将不得不把他们的数据中心翻一番，”Segars说。下一代微处理器必须结合人工智能，并在传感器本身处理数据。“我们无法单独做这件事，”他告诉观众。“我们必须与其他公司合作部署这些技术。”

演讲结束时，孙正义握了握Segars的手。他说，Arm不仅对软银，对整个人类都是不可或缺的。“现在他们成为了我们家族的一员，”孙正义继续说道。“如果齐心协力，我们就能成为新一代的贵族，让未来变得更加美好。”然后他鞠躬离开舞台。

横跨300年的愿景

自1981年成立软银以来，作为PC软件分销商，他一直在痴迷地试图让软银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公司。在成立的那一天，这位24岁的企业家在两名员工面前，兴奋地承诺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公司。几天后，这些员工辞职了，但现年61岁的孙正义仍在坚持不懈地追求自己的抱负，即他的“300年愿景”：这是一场技术革命，最终会以奇点告终。在那一刻，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智能，重新定义全球经济中的每一个行业。

在那个版本的未来中，软银不会成为下一个谷歌、苹果或微软——孙正义不相信一个品牌或一种商业模式能够带来这种独特性。但未来会存在的将是孙正义所说的“第一集群”战略：软银领导的人工智能企业生态系统，涵盖从医疗保健到交通运输、从打车到机器人等所有行业，这种多样性支撑着愿景基金的投资组合。

“我们想组成一个志同道合的企业家联盟，”孙正义在2017年的会议上告诉观众。“一场革命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力量来实现。”而这个生态系统的核心将会是Arm Holdings，一家设计了95%智能手机中小型低功耗处理器的公司。

孙正义在2006年第一次见到Arm时任首席执行官Warren East时就认识了Segars，Segars是该公司的首批员工。当时，Arm已经在新生的移动市场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仅这个事实就给孙正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手机将很快超越个人电脑，因此互联网的重心将从台式机转移到智能手机。孙正义设想Arm微芯片的低功耗、高处理架构，将成为未来数字经济的中心。

这一见解是软银收购沃达丰日本公司的背后原因。沃达丰日本公司是一家苦苦挣扎的移动运营商，在孙正义与Arm高管会面的几周前，该公司正在被连通性问题和过时的手机所困扰。软银董事会对这一收购持怀疑态度，但孙正义态度坚决。此外，他还有战略优势。在收购之前，孙正义曾前往加州会见了史蒂夫·乔布斯。他带来了一部智能手机的手绘草图，并展示给了这位苹果时任首席执行官。乔布斯很讨厌这张丑陋的草图，但他告诉孙正义，他的直觉是对的。当时，乔布斯正在开发第一批iPhone原型。孙正义离开时也带走了乔布斯的承诺：如果沃达丰的收购继续进行，他将获得在日本销售iPhone的独家协议。

Segars和孙正义一直保持着联系，并在2006年、2014年和2015年又见面了几次。当2013年Segars接替East成为首席执行官时，正如孙正义所预测的，Arm已经巩固了其在芯片行业的市场份额，并向苹果、三星、英伟达和高通发放了产品许可。而沃达丰日本公司（现在的软银移动）也如孙正义所预测的那样，已经成为日本领先的移动公司之一，这要归功于它与苹果的iPhone独家交易。

2016年6月，Segars在孙正义位于加州的豪宅里共进晚餐。Segars后来将那段晚餐描述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工作面试，只是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在那次会议上，Segars与孙正义分享了他在Arm面临的困境——但他指出，这也带来了多重巨大机遇。随着智能手机市场的饱和以及增长利润率的下降，Arm将不得不大幅降低利润率，以便在人工智能、传感器、5G和自动驾驶汽车等领域进行长期投资。“我们不得不与股东进行艰难的对话，”Segars说。“我记得当时我被问道为什么所有的利润率都在下降，而我解释称在投资长期机会。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孙正义脸上震惊的表情。”

他们见面后几天，孙正义给Segars打电话：“我需要尽快和你的董事长通话。”“对不起，这是不可能的，”Segars回答道。Arm的董事长Stuart Chambers当时正在地中海的一艘游艇上度假。但是孙正义坚持表示：“不，我必须和他通话。我会和你一起坐飞机前往最近的港口，我们必须进行面对面的对话。”

他们在土耳其里维埃拉马尔马里斯港码头的海鲜餐厅The Pineapple见了面。孙正义提前包下了整个餐厅，当Segars和Chambers到达时，除了服务员，里面没有其他人。孙正义到达后，他坐下来告诉这位英国高管，他想收购Arm，并向他们做出了一系列承诺：该公司仍将是软银的独立子公司；他不会干涉Arm的日常管理；公司将被允许把所有利润投资于研发。

Segars回忆自己当时很激动，但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早期谈判的最重要守则就是不要同意任何事情和尽可能的少说话。

Segars和Chambers回到剑桥，并向Arm董事会转达了这一提议。一周后，双方在收购价格上达成一致。尽职调查仅在两周内就已经完成，整个过程只花了十周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购一家富时100指数公司是令人激动的，”Arm投资者关系副总裁Ian Thornton表示。Arm知识产权集团总裁Rene Haas也表示：“这些过程本可能会持续数年，但现在的发展却太快了。我不认为这是可能的，毕竟还要考虑监管问题。”

在某个星期天，Arm的执行委员会收到了Segars当天晚上召开会议的短信，当时该委员会还不知道正在进行的收购谈判事件。Haas说：“我给另一个应该出席会议的执行委员会成员发了短信。我们都在想，‘Simon要辞职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Arm的高管们在公司董事会会议室会面。除了啤酒和薯片，Segars还透露了一个消息。他说：“明天，软银将正式宣布收购Arm。”

房间里的许多人都无法理解这个声明。为什么软银，一家日本电信公司会收购芯片知识产权许可公司Arm？“我当时在想，这个Masa是谁？”Haas回忆道。“他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吗？我回家后立马谷歌了软银和Masa。”

2016年7月18日，星期一，孙正义与当时的英国财政大臣George Osborne提前进行了会面。在一个月前的英国脱欧公投之后，英国政府对外国收购英国最有价值的科技公司表示了担心。孙正义同意收购后会向英国收购委员会做出一系列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承诺，即在未来五年内，软银将把员工人数增加一倍，并将总部设在剑桥。

那天早上，软银宣布了这次收购，该公司将以每股17英镑、总计240亿英镑的价格收购Arm。曾经历过Arm早期阶段、也被认为是英国最具影响力企业家之一的Hermann Hauser，告诉BBC，这一天对于英国科技界来说是“悲伤的一天”。

那天下午，孙正义前往剑桥会见了Arm执行委员会的成员。Haas回忆道：“他笑得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他当时说，‘这是我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一天。我已经观察这家公司30年了。我对公司所做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一个月后，Arm的高管团队前往加州圣卡洛斯，会见了孙正义及软银国际的同行。这些英国人就未来四个季度的收入计划和预测进行了汇报。Haas说：“他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一直在玩iPad。”然而，当他们开始谈论公司的愿景时，孙正义变得热情高涨，分享了他的300年愿景。他说，到2035年，将会有一万亿台互联设备——由自动驾驶车辆、智能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传感器组成的庞大物联网，而Arm将是所有这些设备背后的公司。Haas说：“他也展示了截至2035年的收入图表和数字。我记得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时，我不禁疑问这是真的吗？但现在我意识到他只是用一种非常宏观的方式思考。而当你开始想如果能完成这一切，那就太疯狂了。”

收购Arm是欧洲有史以来最大的技术交易。这也是许多英国人，包括商业和科技内部人士，第一次听说软银的时刻。这家相对不知名的日本电信公司事实上是一个重量级的全球投资者，这让大多数人感到惊讶，尽管它已经进行了大规模收购。

2013年，软银以222亿美元收购了美国电信公司Sprint，并以15亿美元收购了芬兰游戏开发商Supercell。2014年，它在加州推出了一个投资前哨软银国际——愿景基金的前身，该基金已经在中国、印度和印度尼西亚分别投资了打车初创公司滴滴、Ola Cabs和目前拥有8000万用户的电子商务公司Tokopedia。

软银合伙人David Thévenon说：“我们并不太显眼。人们总是会被软银这个名字弄糊涂。‘你是银行还是移动运营商？’我们被迫不断解释已经在国际市场投资多年了。”

当软银最终变为家喻户晓之后，出现了一个新的复杂因素：它需要更多的钱来继续投资。而找到这个问题解决办法的正是一位名叫Rajeev Misra前德意志银行债务交易员的职权范围。

愿景基金的横空出世

Misra在新德里长大。1981年，他开始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机械工程和计算机科学。在回到商学院之前，他曾在Los Alamos设计卫星，也曾在费城一家名为Reality Technologies的初创公司从事软件模拟工作。Misra在2002年认识了孙正义，当时他是德意志银行新兴市场信贷部的全球主管。他借钱给软银，然后帮助软银组织了对沃达丰日本公司的复杂收购。

八年后，在2014年夏天的一场婚礼上，他们重新建立了联系。阿里巴巴——孙正义在2010年投资2000万美元的公司——当时完成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IPO。这笔意外之财让软银得以在全球扩张，而孙正义希望Misra能再次为他工作。Misra回忆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听起来很激动人心。”

为了收购这家英国公司，软银被迫出售阿里巴巴和Supercell的股份；整个交易将这家日本公司的债务推高到了1050亿美元。Misra说：“我们想对即将到来的人工智能革命进行投资，对所有这些将颠覆地球上每个行业的公司进行投资。金融服务、汽车、酒店、办公场所、住宅中介，任何一种行业都可以。但由于花费了太多的资金，我们觉得受到了限制。于是我们决定开始融资，成立一个地球上最大的投资基金。”Masa将这个基金命名为愿景基金。

支撑愿景基金的投资假设围绕着规模展开，也就是赢家通吃的策略。他们将目标锁定在拥有50%至80%市场份额的公司，并进行过度投资以使这些公司能够快速地实现全球增长。“这是我从Masa那里学到的东西，”Misra说。“快速增长还是高效增长更为重要？高效意味着需要合适的成本和利润。而我们的观点是，公司需要首先扩大规模。一旦你扩大了规模，你就会把其他的一切都做好。全球壁垒正在降低，所以如果你不迅速全球化，别人也会这么去做。”

为此，他们当然需要资本，而且需要很多。最初，该基金只设定了300亿美元，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在全球基金中并非闻所未闻。但是Masa最终决定1000亿美元更好。

Misra和孙正义组织了一场展示该基金投资记录的演讲——当时该基金的投资组合已经包括了Arm、Sprint、软银移动、阿里巴巴和雅虎日本。2016年9月至12月，他们周游世界，会见了众多美国公司、养老基金、亚洲和中东的主权财富基金。尽管他们的提议受到了礼貌的回应，但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他们的野心，并认为一只投资基金融资1000亿美元是完全不现实的。

然而，尽管受到广泛的质疑，仍有少数人对软银的提议感兴趣，其中就包括沙特阿拉伯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尔曼。

一个由500人组成的沙特代表团于2017年5月访问了东京。在会见本·萨尔曼之前，孙正义和Misra首先经由Misra在德意志银行两位前同事的引荐，向王储最亲近的顾问提出了愿景基金的想法。几天后，他们在东京市中心的Geihinkan国宾馆接见了王储。根据金融家David Rubenstein在那年晚些时候对孙正义的采访，孙正义告诉本·萨尔曼：“我想给你一份来自Masa的东京礼物，一份价值1万亿美元的礼物。”

本·萨尔曼回应道：“好吧，现在我对此很感兴趣。”孙正义回答道：“我可以这样给你一份1万亿美元的礼物：你在我的基金里投资1000亿美元，我会给你1万亿美元的回报。”孙正义在会面结束时获得了王储的承诺，即在未来五年提供450亿美元的非约束性资金。

六周后，两人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再次见面。孙正义访问了沙特国有石油公司Aramco，并与沙特主权财富基金的高管们度过了一段时间。那时，苹果、高通、富士康、夏普和阿布扎比的穆巴达拉也承诺再投资200亿美元，软银也因此将自己的资产负债表增加了280亿美元。2017年5月，他们在利雅得举行了签字仪式，当时也恰逢唐纳德·特朗普作为美国总统的首次海外之旅。1000亿美元的愿景基金正式启动。

软银从未管理过如此规模的第三方资金，也从未推出过受监管的基金。现在它拥有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基金，资本规模相当于美国风投在过去30个月里筹集的全部资金。该基金的首席执行官Rajeev Misra也因此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我们现在对所有这些公司、合作伙伴和沙特阿拉伯人民负有信托责任。谁能想到，两年前，我们在寻求资金时，连电话都无法接通？”Misra回忆道。

2018年12月的一个下午，Misra在位于伦敦梅费尔的愿景基金总部接受了外媒采访。他光着脚，卷起衬衫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香巴拉手镯。在采访过程中，他的情绪在热情和沉思之间不断转换。

目前，Misra的愿景基金拥有60多家公司的投资组合。其中包括美国图形处理器制造商英伟达约70亿美元的股份；英国初创公司Improbable5.02亿美元的股份（该公司为游戏和培训开发大规模虚拟现实世界）；以及生产力平台Slack 2.5亿美元的股份。由软银牵头的财团也向Uber投资了约80亿美元。

Misra领导着一个管理合伙人团队——其中7人在该基金的硅谷前哨，2人在日本，2人在伦敦。他们每周审查数十家公司，寻找潜在的投资机会。他们会定期聚在一起，共同审查单个合伙人提交的交易范围。

然后他们会对这些想法进行同行评审，由独立团队在严格的审查过程中进行尽职调查，这可能需要数月才能完成。在随后的阶段，这些交易被提交给软银的投资顾问委员会，其中包括孙正义和Misra。如果对其中一个想法产生了共识，这位企业家会被邀请和孙正义见面，孙正义也会在交易结束前会见每一位创始人。

“当我在2017年初见到他时，我解释了自己的公司是如何成为印度领先的酒店公司，”印度最大的酒店网络Oyo Rooms的首席执行官Ritesh Agarwal说。“当时我认为向中国扩张的时机不对。但他告诉我，我绝对应该扩展到中国，并考虑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中国市场。11月，我们在深圳建立了第一家酒店。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中国五大连锁酒店之一。他超前思考的能力是无与伦比的。”

愿景基金投资的下限是1亿美元，但大多数都在5亿至几十亿美元之间，通常对应着一家公司20%至40%的股份。“这戏剧性地改变了投资游戏，”美国建筑初创公司Katerra的首席执行官Michael Marks评论道。“科技公司正在成为估值十亿美元的企业。我认为软银只是第一个看到它可以部署更多资本并获得高额回报的公司。它通过过度投资来选拔获胜者。当然这可能有巨大的风险，不会成功，但我认为会成功。这是一个非常惊艳的实验，”Marks说。

当然，仅凭投资和充裕的资本并不能揭示软银潜在实力的真正本质：孙正义的“第一集群”战略是由附属公司和投资组合公司组成的复杂网络，理论上，这些公司的整体规模大于其各部分的总和——这是作为软银家族一部分的合作伙伴关系和商业机会带来的附加值。

这是一个全球网络，包括了苹果、高通、夏普、阿里巴巴、Sprint（美国第四大运营商）、雅虎日本（与其美国母公司不同，仍是日本最受欢迎的网站）和软银移动。去年12月，软银移动规模达235亿美元的IPO是有史以来第二大的上市活动。愿景基金也是印度、中国和欧洲最大的外国投资者之一。它在孟买、新加坡、利雅得和阿布扎比都有业务。“当你考虑投资时，当你看大多数美国公司时，他们不会去做全球性的事情，他们中很少有人去考虑全球化问题，”Thévenon说。“然而，软银已经变得无处不在了。”

这些公司有追求合作伙伴关系的自主权，但也往往会产生双赢的协同效应，可以加速全球增长。以一线医疗保健的人工智能提供商平安好医生为例，该公司与东南亚拼车公司Grab签署了一项协议。在中国，看医生需要排队三个小时，但只有90秒的问诊时间，所以平安好医生希望使用Grab的地理定位平台来加速患者的初步分类和筛查过程。

OYO通过部署机器学习平台，成功实现了全球酒店体验标准化——从技术支持的入住登记到客房服务。它与滴滴在中国开展了一场合作活动，打出了“任意行，轻松住”的宣传口号。

印度移动钱包初创公司Paytm每月能够处理4.5亿笔交易，该公司最近与雅虎日本在日本推出了PayPay。

当然，还有Arm。Segars的芯片设计公司与Mapbox合作开发软件，该软件允许启用Arm的设备，自动对道路边界、车道标志、路边、十字路口和交通标志进行分类。Boston Dynamics也在其最新机器人的电机控制中部署了Arm处理器。

软银已经培养了这种合作伙伴关系，它们将让Arm保持在孙正义对奇点愿景的重心，让未来充满机器人、无人机、自动驾驶车辆和万亿连接设备。

“我认为贯穿我们所有投资的另一个非常常见的主题是数据，”愿景基金的管理合伙人Jeffrey Housenbold说。“在奇点和人工智能的概念中，它实际上是有关数据和人与机器的融合。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让人们更快乐，丰富他们的生活，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我们如何处理这些数据？无论是通过使用数据来实现药物发现，还是试图提高食物输送的效率，都无所谓。因为我们几乎每个公司都拥有着大量数据。”

这就是孙正义的愿景：未来，每当我们使用智能手机、叫出租车、点餐、住酒店、付款或接受医疗时，我们都会在所谓的数据交易中与一家属于软银家族的公司合作。正如孙正义喜欢说的：“谁控制了数据，谁就控制了世界。”